鎏海歪了歪脑袋，“其实说不说好像都没什么区别，所以可以参考你的意见。”
“这个嘛……”老板撑着下巴，忽然笑了出来，“啊，我差点又想给你讲个故事，然后让你自己领悟了。”
鎏海复杂地看着他：“你哦。”
“好吧，那我就难得开门见山地说。”老板轻轻点头，“我还是希望，你能维持这个谎言。”
“理由的话，我应该能找出很多。”
“比如，即将正式开始的‘人鱼之星’选拔盛会在即，你现在公布自己的身份，公然宣称自己不是人鱼，对我们前期的宣传布局不太好。”
“如果非要说，也该再等等。”
老板笑起来，“有一份策划案就曾经提过，在中后期的时候邀请你参与节目，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不当人鱼了，来当做让他们强撑下去的考验……”
“但仅仅为了一个节目，理由也稍显单薄。”
鎏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说着说着又开始绕弯了哦。”
老板怔了一下，轻咳一声：“好吧，我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改过来。”
“直截了当的说。”老板露出笑容，“我不希望你说，是出自本人的恶趣味。”
“就像世人皆知，曾经给我祖先珍珠的人不是人鱼而是王妃，但塞壬公司绝对不会主动揭穿这个谎言。”
“虽然有点对不起你平常的努力，但我也不得不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人鱼，但我也不希望你主动揭穿这个谎言。”
他狭促地笑起来，“说到底，你干嘛要告诉他们你到底是谁？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妖精吗？”
鎏海认真地点头：“之前是考虑过的。”
“那可能会被抓起来研究。”老板意味深长地说，“江浔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世上还是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吗？”
“他们会从人鱼做文章，也不会放过一只海豹精。”
鎏海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嗯——”
“这是我的想法。”老板笑着看他，“你可以说说你的。”
“我的想法……”鎏海睁开眼睛，“我觉得没什么所谓啊。”
“我知道网络能让很遥远的人们聚在一起说话，网上他们会告诉我这个零食好吃、那个特产别买，但实际上，或许我们这辈子都没机会相遇。”
鎏海认真地说，“对他们而言，我是人鱼还是海豹精，实际上一点影响也没有吧？”
“所以我觉得没有所谓啊。”
老板哑然失笑：“唔，道理或许是这样，但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鎏海歪了歪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吗？”
老板沉默地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吐出一口气：“好吧，我也希望是这么简单。”
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这么简单啦！”
“不过我暂时还不打算告诉他们。”
老板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提供了一种新思路。”鎏海摸着下巴，“看他们假装不知道我不是人鱼，拼命帮我圆谎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对吧？”
老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交代：“记得，别忘了我教你的招数。”
鎏海回头：“明白！”
……
另一边，江浔也迎来了两位客人。
风衍拉着孔特拉不由分说挤进了江浔的办公室，江浔挑眉：“两位，有何贵干？”
风衍拍了拍略有呆滞的孔特拉：“带他来认清现实。”
江浔疑惑地看向他们。
“说吧。”风衍一手撑着江浔的办公桌，“说给这个不肯面对事实的白痴听听——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答应鎏海的求婚？”
江浔：“……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这家伙还不相信你俩能发展成办公室恋情。”风衍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疑神疑鬼的孔特拉，“他觉得是我在耍他。”
“虽然我承认我之前是干过不少这种事，但这次绝对不是。”
孔特拉回过神：“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
风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总之，他不肯信我的话，不信你俩有一腿，坚称鎏海对你的求婚作战，就是偶尔会出现的动物对饲养员求偶行为，再长大点，或者见到别的海豹就会清醒。”
“我只好带他来见你，你来亲口告诉他。”
风衍对着孔特拉挑眉，“江浔总不会配合我耍你吧？”
“那倒是。”孔特拉嘀咕一声，看向江浔，“所以，你为什么不答应鎏海的求婚？”
江浔：“……”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最终缓缓开口，“也没什么。”
“我只是想要确认，他不是一时兴起。”
稍稍开了个话头，接下去的话说出口就简单多了，“说到底，我也无法确认，他到底懂不懂人类的爱情，或者说，他为什么要懂人类的爱情。”
“实际上，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好，也许，并不是非要和我……”
风衍露出见鬼了的表情：“哈？”
“那家伙对你的偏心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吧？你要不要配个眼镜？”
江浔：“……”
“所以。”孔特拉不可思议地说，“你确实也对鎏海……你们根本就是两情相悦啊！”
江浔别开视线：“都说了他可能很快就会对我失去兴趣……”
“哇塞。”风衍扭头对孔特拉说，“这家伙到底给自己一帆风顺的爱情加了多少没必要的戏啊？”
“你谈起恋爱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万一他以后喜欢别人了怎么办，万一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怎么办，万一他只是一时兴起怎么办？”
风衍摊开手，“我说，找了这么多理由，你就没想过，再多拒绝几次，他可能真的会伤心吗？虽然那个笨蛋看起来是彻头彻尾的乐天派，但笨蛋也会伤心的。”
“我当然不希望他伤心。”江浔深吸一口气，“但是，说到底他有必要适应人类的婚姻制度吗？原本的海豹群体里也根本没有结婚这么一说吧？”
“在他没能完全理解这些概念之前，哄骗他、引导他达成我想要的结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卑鄙。”
“……我当然也喜欢他，我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只是我比你们更有耐心。”
风衍和孔特拉对视一眼，他忽然露出笑脸：“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江浔缓缓抬起头：“什么？”
“哈哈！”风衍大笑起来，“你上当了江浔，第二次。”
他得意地扬起了通讯器，“我录音了，我要放给鎏海听。”
江浔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孔特拉。
孔特拉轻咳一声，心虚地别开视线：“……他问我想不想翻身一起整你一次，机会难得，我参与了。”
他露出一点笑意，“也没什么不好吧？难得你这家伙也有烦恼的时候，不管用的手段光不光彩，但你确实是说出了心里话吧？”
“要我们帮你一把，直接把录音给鎏海听，还是说……你想自己告诉他？”
江浔：“……知道了，我会自己说。”
他站起身，走向办公室门口，忽然回过身说，“给我记着，下次我会整回来的。”
……
江浔找到了鎏海。
他正郑重地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饮料，一回头看见江浔，惊喜地说：“江浔！我正好买了你的份！你是也想喝饮料才过来的吗？”
“不是。”江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我只是有话想跟你说。”
“虽然时机不够好，但是很重要的话。”
鎏海连忙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好，你说吧。”
江浔深吸一口气说：“我……我没答应你的求婚，不是因为不喜欢你。”
鎏海眨眨眼：“这个我知道啊。”
江浔愣了一下，含糊地说：“我，应该也不是不想和你结婚。”
鎏海歪了歪脑袋：“这个我也知道啊。”
江浔：“……你都知道？”
“嗯。”鎏海眨眨眼，“应该是那个吧？小金说，你可能是有结婚焦虑，阿鱼说，你可能只是对婚姻制度有所不满……”
“我都还没太理解，但我知道，你应该只是还没准备好。”
他理直气壮地插着腰说，“肯定不会是不喜欢我啊，我又不是笨蛋，我感觉得到的。”
江浔：“……”
他安静了片刻，忽然笑出了声：“是吗，你都知道啊。”
“就像我知道你不是人鱼一样，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
江浔长出一口气，懊恼地捂住脑袋，“是啊，你对人类的情感一向很敏锐，我早该知道的，居然被那两个家伙一哄骗就沉不住气……”
“嘿嘿。”鎏海笑着把那罐饮料贴到他的脑门上，“那看来我们都早就知道了对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