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拼命捂住嘴,一人非要看,推搡一会儿忽然静止下来,对视良久,又同时笑出来。
“走吧。”迟南青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无法回答这些问题,难道要全都承认“是的没错夏书逸已经被家里人认可了”吗?他做不到。
褚长煦乖巧地跟在他后面上楼,欲言又止。
忍了一会儿,他还是说了出来:“老婆,以后可以不和夏书逸来往吗?”
迟南青开门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地看过来,褚长煦低下了头,不让他看清脸上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绝交?”
“……”
他想说是的,但又觉得这样很无理。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要求迟南青与最好的朋友绝交。
以前他只会忍,希望南青不要和他离婚,但现在南青回到他身边,他仍然不知足,还有了这种不可理喻的念头。
被捡回家的小狗,会对主人拥有更加强烈的占有欲,害怕再次被抛弃。他再也不能忍受没有迟南青的日子了。
现在另外两人断了,夏书逸就变成了心腹大患。
他从结婚开始,或者说从褚长煦没有认识南青开始,就一直虎视眈眈,盯了他十几年,怎么可能放手。
他敢说,夏书逸肯定也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只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从不觉得谁能比得过自己与迟南青从幼年起的交情,更不信迟南青会轻易和自己绝交。
“稍微……远离一点儿就好。”他垂头说着,小心翼翼地强调,“多和我靠近一些。”
迟南青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敢今天跟夏书逸绝交,明天他爸就把他喊过去一顿批斗。事实条件不允许,他有心也无力啊。
“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以后都不会走。”
“绝交有些困难,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身边也只有他一个最好的朋友。你能理解我吗?”
“嗯。”那人应了一声,不知信是没信。
最好的朋友。
难道不是他的称谓吗,就这样给了夏书逸。
还是说,当初迟南青这样喊他的时候,心底想的其实是别人?
深夜,他找出收好的摄像头,沉默良久,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摄像头塞进玩偶的眼睛,放在客厅的角落,融入那一堆玩偶山之中。
这里不容易被找到,还能完美地观测到客厅的情况。
他捏着剩下的摄像头,犹豫半晌,还是只留这一个吧。他悄悄将另外的全都藏进画室角落的柜子里。
迟南青向来只管颜料画具,不会在意这种不起眼的角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路过客厅,他看了看玩偶的方向。那是平时迟南青最少抱着的一个,是平时最被忽视的一个,和以前的他一样,永远站在外面看着别人。
只是示弱是无法拥有爱人的,他要亲眼盯紧老婆,才不会让他离开。
第51章
第二天早晨, 褚长煦又恢复了那副柔情蜜意的贤夫模样,好像昨日的风波都没发生过,勤勤恳恳地整理家务, 备菜做饭。
上班前他一如既往给了迟南青一个早安吻,看着熟睡的老婆眸色暗沉。
这样做是错的吧?如果被发现, 结果会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但他只是想看看,知道老婆每天在做什么, 见了什么人, 去了哪里。他不会干涉他的自由,只是想在一旁看着他,别让他知道就好。
他不放心地来到客厅,观察了一下藏摄像头的位置。迟南青习惯抱走外层的娃娃, 鲜少拿里面的,懒得做家务的人当然害怕弄出烂摊子等别人收拾。
熟知他这个习惯,褚长煦把坐落于玩偶山最上方的某只特别的玩偶拍了拍,找了两个颜色相近的靠在旁边,尽可能地让它不起眼。
褚长煦走后不久,迟南青的闹钟才把他吵醒,他顶着困倦的身体起身。
今日美术馆有艺术展,他早就买好了票。前几天谢元突然发信息邀请他一起去,着实让他头痛了一番。
去还是不去, 迟南青纠结了一下, 还是决定去。
明明是他先买的票, 凭什么不去?
为了一个没那么亲近的人打乱自己的计划,这才不是他的作风。
当谢元收到他也买了票的消息后,他腹黑一笑:“那我们真是志趣相投,艺术展见?”
迟南青:……有人不想和你见。
他决定今天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仔细与谢元错开路线。
吃完桌上做好的早饭,他给褚长煦发了信息:“今天去看艺术展,可能傍晚回来。”
想到昨晚褚长煦害怕他不回家,他提前打了预防针,防止自己回家晚了某人又胡思乱想:“不知道我们谁会先回家。”
至于谢元,如果运气好点儿碰不上呢?这个让人头疼的不稳定因素,还是不告诉褚长煦算了,免得他多心。
褚长煦:“好,老婆多吃点早饭,不够的话冰箱还有面包。如果时间晚了我来接你。”
迟南青把自己吃完的光盘拍了张照,调皮地画了个笑脸发送过去。褚长煦总把他当小孩儿照顾,虽然他现在确实心智不成熟。
褚长煦:“(笑)和你一样可爱,玩得开心。”
“是一个人吗?”
这句话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心中迅速过了几个人选,只有郁白跟艺术扯得上关系,难道对方最近不做甜品,改换阵地了?他们大学艺术系怎么不组织一下活动,带着所有同学一起去,看来是太穷了。
他冷着脸加速处理工作,准备等午休的时候直冲美术馆。
另一边画展上,迟南青正自顾自欣赏着作品,忽然一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知道在他身后跟了多久。
谢元露出礼貌的微笑:“好巧,我一进门就看见你了。”
“……”所以一言不发跟背后灵一样跟在他后面跟了一路?
迟南青十分矜持地点头:“好巧。”他才不信这人的鬼话。
见他不搭理自己,谢元也十分自觉地隔他一米远,如果不是室内只有轻微的交谈声,两人怕是得大声讲话彼此才能听见。
迟南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人礼貌是礼貌,但一直跟着别人后面,真的很诡异啊!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谢先生是来看画的,还是来看人的?”
谢元笑着回答:“术业有专攻,我跟着大艺术家欣赏,肯定比我自己瞎转悠要强。本来准备蹭个评价,不过你今日好像安静地有些过分。”
“自言自语也很奇怪吧。”迟南青被这尴尬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谢元趁机和他闲谈起来,说着说着他发现谢元竟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很有自己的艺术见解。
他对谢元稍微改观几分,略微缓和了态度。
“你要是早和我谈专业,之前就不用这么尴尬了。”他无奈地说。
“原来是我路走错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走一次。”谢元扶了扶眼镜,调侃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用别的身份见你。”
“谢先生是每天领一张身份卡吗?”
闻言,谢元笑个不停,迟南青无语地望着他。这种藏得一层一层的人,真是让人望而却步。
他平生最讨厌隐瞒与欺骗,也是因此,家里没让他经商,让他自由成长。不知道迟北暮怎么受得了的,反正他一点都不能忍受。
迟南青摇了摇头向前走去:“您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吧,我和我丈夫幸福着呢。”
谢元挑眉,迟南青是真的原谅那个人了?这几天,他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谢元觉得这其中一定暗藏着什么秘密。
“人们都说艺术家性情古怪,但你不一样,像只高贵的波斯猫,优雅但非常好哄。”
迟南青冷冷瞥他一眼:“谢先生这话有些越界了。”语罢迅速离开了,没有在乎身后人的挽留。
这话他家里人说可以,他会笑着答应,褚长煦说也可以,他会扑进他怀里展示小猫挠人的功夫,但外人是不行的。
他闷头往前走,忽然觉得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跟着他,有些生气地转身瞪回去,看清的那一刻怔愣了。
“老婆。”褚长煦跟着他身后,不知道是何时来的。
“你怎么来了?”见到是他,迟南青不自觉换上了笑容,跟刚才的样子大相径庭。
褚长煦也注意到这一点,头顶的乌云都消散了一些,但还是很不痛快。他刚刚一进门,就看见老婆和谢元谈笑风生,愉快极了。他之前不知道,谢元还有这个本事。
“中午了,我来接你吃饭。”他牵着迟南青离开,出门前皱眉向里望了望,似乎对这里颇有意见。
迟南青心中一惊,难道他看见了谢元?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惴惴不安,连去哪都忘了问。他抿了抿唇,看向沉默开车的褚长煦,紧张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