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引来周围一圈人的视线。
陆景阳:“……”
其他男生:“……”
刚刚沈蕴也被传染地想打哈欠,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强行忍住,这下丢脸的可真是只有陆景阳一人。
数学老师又在敲黑板,恨铁不成钢:“快点看题!陆景阳脸上有答案啊?!”
然而哈欠的传染力实在太强,本来在看热闹的祝棉没忍住,又捂着下半张脸小小打了一个。
这下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更别提大多数人看过来都是为了趁机多瞧两眼棉棉校花。
教室里顿时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哈欠声。有的短促像小鸡啄米,有的悠长像拉风箱,有的无声只张嘴,有的故意搞怪般带着怪异的尾音。后排的季行打哈欠打得太过投入,脑袋差点磕到坚硬的桌面。
一时间,沙沙的写字声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哈欠声取代,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名为困倦的“病毒”。
比催眠师还有能力的数学老师气得连站在空调底下都脑门出汗,“啪”的一声放下三角板,抱肘,显然已经做好了训人起手式。
然而下一秒他刚张开嘴,就不受控制般地同样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
——当着下面所有高二八班同学们的面。
数学老师:“……”
所有人:“……”
同样被传染的丢脸中年男子一秒放下胳膊重新拿起三角板,艰难挤出一个假笑:“来,同学们,继续——!”
有人忍笑忍得脖颈通红,痛苦地埋下脸,双手伸进桌斗里噼里啪啦地盲打键盘:“我要笑死了,刚才都快看见老师的蛀牙了!!!”
“放过我们这些笑点低的吧……”
祝棉好笑地揉完眼睛,正一脸无辜地重新拿起笔,仿佛刚才那个引发“生化危机”的哈欠不是他打的。
盛颂桉也挑着眼睛笑,右手支着下巴侧过脸去看罪魁祸首,如愿以偿地得了祝棉轻飘飘一瞥,顿感身心愉悦。
终于捱到了下课,午休铃打响,又累又饿的男孩子们互相嬉笑推搡着一窝蜂从教室门口挤了出去。
陆景阳和沈蕴提前去了食堂买饭,祝棉慢悠悠地收拾桌面,盛颂桉在一旁抱着胳膊等他。
男生抬手摸摸耳钉,忽而开口:“公主,要不要私奔?”
这话来的很是突兀,压低的声线磨着耳膜,像砂纸擦过干燥的木头。阳光正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在眼窝投下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那阴影里烧着点东西,直勾勾的,毫不掩饰。
然而祝棉却只是微讶一瞬,像是对这种侵略性丝毫不觉,随即弯着眸子笑开了,他不问去哪儿,不问原因,便直接点头应了一声——
“好啊。”
*
蝉在窗外叫疯了,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裹着六月末滚烫的热风,直往人骨头缝里恼人地钻。
下午两点半,整座城市像块被烤软的年糕,黏糊糊地塌陷在暑气里。
躲着人群溜出后门时,鞋底蹭过光滑的走廊瓷砖,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吱”。
世界在身后迅速褪色、凝固,只剩下前面祝棉清瘦挺拔的背影,轻薄的校服衬衫被汗微微洇湿,贴在肩胛骨起伏的轮廓上,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人急促又竭力放轻的脚步声在空旷里回荡,咚咚,咚咚,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响。
推开通往自行车棚的那扇铁门,热浪裹挟着刺目的白光,劈头盖脸砸过来,空气烫得吸一口肺管子都发疼。盛颂桉那辆黑色的山地车就歪在角落阴影里。
每每都是家里的司机来接送,四个人只把车子扔在车棚,没怎么骑过。
“上来。”男生长腿一跨,稳稳支住车,下巴朝后座一点。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帅气。
祝棉大大方方侧身坐上去。
手刚犹豫着是抓温热的车架还是他腰侧单薄的布料,车身猛地向前一冲。惯性让祝棉整个人往前一扑,脸颊结结实实撞在他紧绷的后背上。洗衣粉的淡香混合着他身上蓬勃的、属于夏日的阳光气息,瞬间充斥了鼻腔。
“抱紧。”他声音混在呼呼掠过的热风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和坏。
环过他腰身的手臂收紧了。
掌心下是少年劲瘦的腰线,薄薄的衬衫布料根本挡不住底下蕴藏的热度和力量,随着他蹬车的动作,肌肉细微地起伏、绷紧,像某种活的、滚烫的兽。
车轮碾过被晒得发软的路面,蝉鸣被风撕扯成碎片,黏在滚烫的皮肤上。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像只巨大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在阳光最烈的时刻,祝棉和盛颂桉完成了一场没告诉任何人的私奔出逃。
*
从秀和高中到市中心,至少也要两公里,盛颂桉匀速骑着,祝棉有些担心地扯了扯他衣角,“累了换我骑。”
男生的声音裹着热风传到单车后座,吊儿郎当又一本正经:“那怎么行,小的怎么能让公主亲自赶马车?”
祝棉抬手给了他一下,却也无声笑了,在晃眼的阳光下眯着眸子,仰着脸安慰自己晒太阳补钙。
一路骑进市中心,盛颂桉开了手机导航直奔一处高档小区。
“这是哪儿?”祝棉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
盛颂桉刷完卡又人脸识别,过了门禁,推着单车停好回头,“我爸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一会儿带你也去录个信息,下次直接进来就行。”
祝棉愣了一会儿才应声。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细微嗡鸣。
祝棉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目光却不自觉地滑向站在身旁的盛颂桉。
顶着烈日的骑行还是太过极限,直到现在男生的胸膛依然在大幅起伏,一颗汗珠从盛颂桉的鬓角滑落,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缓缓向下。
祝棉的视线追随着那滴汗珠,看着它划过脸侧,最终悬在下巴尖上,摇摇欲坠。
他的手指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当祝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的指尖已经轻轻触到了盛颂桉的下巴。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对方皮肤的热度,比他想象中更加灼烫。汗珠在他的指腹下破碎,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盛颂桉的呼吸明显一滞,他缓缓转过头,深褐色的眼眸在电梯顶灯的照射下呈现出近乎琥珀的质感。祝棉看到那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捕食者锁定了猎物。
“你流汗了。”祝棉的声音轻轻的,像在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可他的手还按在男生下巴,指尖微微颤抖。
盛颂桉没有给他思考下一句话的机会。
他猛地扣住祝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祝棉轻吸了一口气。盛颂桉的手掌滚烫,几乎要在他皮肤上烙下印记。祝棉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惊得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上了冰凉的电梯壁,无处可逃。
“心疼我吗?”盛颂桉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动而出,他向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危险的程度,“一会儿该怎么办呢……”
祝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闻到盛颂桉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运动后的汗水味道,莫名地令人眩晕。他的手腕被牢牢禁锢,脉搏在对方拇指按压的位置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你把我骗来,还要干什么?”祝棉垂着眸子,唇珠水红,脸颊被晒得泛粉,很可怜的样子。
明明被人一问就跟着走了,像只最自由自在的猫,谁能骗得了他。
盛颂桉顺从地背了这个罪名,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他缓慢地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祝棉的。祝棉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拂过自己的唇瓣,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
“乖宝,电梯里有监控,不能亲你。”男生的桃花眼里带着戏谑,却又更多失望。
祝棉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看到盛颂桉的目光立刻追随着这个动作,眼神变得更加幽深。电梯里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上升,祝棉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将衬衫黏在皮肤上。
祝棉刚想说谁要让你亲,电梯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他失去平衡向前倾去,嘴唇擦过盛颂桉的脸颊。
那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祝棉感到一阵电流从接触点窜遍全身,不在计划中的意外让他的脸颊烧得发烫,想要后退却被盛颂桉另一只手扣住了腰。
盛颂桉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稍稍偏头,鼻梁蹭过祝棉的太阳穴,带起一阵战栗。
“电梯怎么还不到,真快忍不住了。”盛颂桉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祝棉的心脏跳得无比剧烈,他甚至担心盛颂桉能听到。
视线逐渐模糊了,只能看到盛颂桉越来越近的脸,和那双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眼睛。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楼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