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关系不好,我在他身边当孙子一样伺候他,结果我欠了钱问他要点钱都不给我。”
他一激动,触碰到了伤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赌债都追到公司门口了,他看见了,管都不管我,亲眼看着那些人把我打了一顿。我不该恨他吗。”
宋郁愣了一下,他现在才知道庄从宣赌博。
江野红着眼瞪着他:“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庄从宣笑着说,“我那天就是轻轻一推,他就摔倒了。不过什么事都没有,还能严厉的教训我。他现在成了植物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我妈有先见之明,见他不行,拿着钱就跑了,不然我们娘两在你们家待了四五年,屁都落不到一个。”
江野感觉自己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他死死盯着庄从宣,最后一拳打了过去。
宋郁没来的及抓住人。
“阿野。”
江野却在打了两拳后停了手,他冷着声对着地上的庄从宣说:“我今天没打死你,是因为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一直陪着他。”
警察声从外面响起。不过几秒钟,警察就快速进来。
宋郁看着警察带走了江野,几名白大褂抬着担架抬走了庄从宣。
马文从外面赶了进来,看着场景人僵住了。
“宋郁,这是......”
宋郁朝着警车追了过去。
因为考虑到江野还是学生,又是初犯,庄从宣也只是皮外伤种种,没有拘留,只罚了五百块钱以示警告。
庄从宣却因为聚众赌博被行政拘留。
江野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想对着宋郁露出个微笑,最终没笑出来。
他垂下睫毛:“我那天去公司,看到了老头子早就准备好的遗嘱,他把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留给了我,庄从宣和徐爱雅各百分之十。”
宋郁对着他说:“我知道。”
江野眼睛很涩,却没有眼泪流出来,他抱着宋郁,下巴但在他的肩膀上,半晌才声音沙哑的开口。
“大野,我没家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宋郁用以前江野给他说的话说:“那你以后再想家的时候,你就看看我。”
*
后来的几天,江野一直在医院,公司,警局之间来回跑。
要调查那天的情况,要找徐爱雅,要照顾江百川,要处理债务。
一个人像是要分成八个人用。
宋郁想帮他,江野却每次都说不用。
宋郁:“那你高考……”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
江野睡着了。
宋郁知道他很累,这句话最终没有问出口。
只是轻轻地说:“希望你今天晚上能有个好梦。”
他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江野睁开了眼。
高考。
高考还有一天。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宋郁。
只能用装睡逃避。
现在的情况,就算他去考了,真的能去上大学吗?
他像是被困的困兽,四面都是墙。
江野看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说:“甜甜,我好像被困住了。”
……
距离高考还有四十分钟。
宋郁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去安检去考场。
“马上开始了同学,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你忘记拿身份证了吗?”
宋郁摇了摇头。
老师说:“那怎么回事?你可以刷完脸进去等。”
宋郁说:“我在等人。”
老师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现在的小孩真是,高考了还要一起进门。”
距离高考还剩半小时的时候,马文踩着点进门,他看见宋郁叹了一口气:“我靠,江哥还没来吗?”
宋郁嗯了一声。
马文将书包向后一挎:“我陪你等一会。”
两个人站在门口,高考的学生从排着队到最后几乎都进入了考场。
在门口值班的老师没忍住说:“同学,高考当天不是非要一起进去的。你们有什么话就不能考完再说,你等的那个人到底还来不来。”
宋郁皱着眉,直到那个老师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小声地说:“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开考还有五分钟。
宋郁一动不动的等在门口。
三分钟,马文叹了口气。
老师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说:“快进去考试吧,我要关门了。”
宋郁抿了一下唇,马文拍了一下他:“别等了,走吧,谁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心情考试。”
他说完转身,朝着安检走。
宋郁看着那个老师拿着锁过去,眼看着就要锁门,他有点麻木的转身。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自行车铃声。
宋郁一愣,接着猛然抬头看了过去。
江野穿着校服,骑着那辆熟悉的蓝白自行车出现在路口。
“还真有人。”老师顿住了,“喂同学,快进来,马上锁门了。”
少年满头是汗,挎着书包在太阳光下,因为太累,声音都不稳。
他走过来,喘口气看着宋郁说:“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参加高考。”
第48章 我脚下是风,肩上是你。……
六月份的天气, 教室里的窗户开着,有沾着热气的风吹进来。
宋郁的考号刚好挨在窗户边,最后一门铃声响起时, 他停下笔。
老师在讲台喊:“都停止答题,现在坐在座位上不要动, 等老师收考卷。”
窗外的阳光很大,云却飘得很慢,他突然想起来两年前, 刚回到学校时,也是这样一个夏天。
那时候他满身郁气,满身愤世嫉俗, 现在再想起过去的事才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监考老师将试卷装进密封袋, 看向教室里的考生:“现在你们正式毕业了,我知道你们可能对自己的成绩感到紧张, 但请记住, 考试只是检验你们学习成果的方式,不足以决定你们的人生。
尽你们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一件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妨碍你们此刻就是最优秀的学生。因为在你们这个年纪, 唯有勇气和心气才是你们手中最大的底牌。”
走出考场门,阳光依旧有些刺眼,楼道里有学生扔起书包,成堆的试卷从楼上倾斜而下,像是在夏天下了一场盛大的雪。
“去他妈的考试, 终于解放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接着有人附和,很快学校就跟动物园的猩猩一样,全都是此起彼伏地叫。
宋郁愣了一下, 听到楼下喊了一声。
“宋郁。”
他低头看去,看着江野挎着书包站在楼下朝他招手。
他压在身上的阴霾像是完全没了,露出少年人如释重负轻松的笑。
“甜甜,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郁几乎刚下了台阶,就被江野一把拽住了手,他有些愣地问:“去哪里?”
江野回头说:“跟着我就知道了。”
“江哥——”马文刚好从教室里出来,刚喊了一声,就见他江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从他眼前过去。
“重色轻友。”马文愤愤地说。
光头这时刚好从他身后出来:“嘟囔什么呢,谁重色轻友。”
“哎哟,我靠,”马文吓了一跳。
光头一巴掌从他脑袋上打了过去:“马文,你天天这个脏话到底跟谁学的。”
他顺着马文的方向看,瞬间皱了眉:“前边是不是江哥和宋郁那两个小子。我眼花了吗,马文来,你过来帮我看看,他们的手是不是牵在一起的。”
马文:“……”
宋郁和江野一起跑,两个人爬上了学校后边的山头。
他们额头上都起了汗,一直到被风吹干,江野才开口。
“你高中是不是一直想来山头看看。”
宋郁说:“是。”
不过当时嫌累,一直到毕业也一直没来。
江野说:“我看着这个山头就嫌累,觉得浪费这个时间简直有病。”
宋郁又接着说:“但是总有学生说他们来山上看日出,景色多美多美。”
“对,”江野说,“勾的心里发痒,我还动过找人花钱背我上来的念头。但是又觉得一个大男人被背着爬山,简直丢人。所以高中三年都没有看一次日出。”
宋郁顿时笑了。
江野看着他,突然凑近说:“你还笑,你敢说你当时不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