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退后的脚步一顿, 看着眼前那张泛着光的黑卡,眨了眨眼。
大家都是混社会的,这种颜色这种光泽这种漂亮的卡,不是一般人能够持有的。
医生打量了下面前的漂亮omega, 在对方认真的神色中,仍然没挡住金钱的诱惑,伸手接了过去。
核对余额,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医生立刻转变了神情,连忙把卡收下。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这行当不能退啊!手术六个小时之后, 这段时间不要喝水不要吃饭。”
林垣点头,把书包放下。
‘噔’地一声,灯被室内高压的信息素压得爆炸,最后熄灭。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沈锏站不住地单膝跪下,整个人因为疼痛暴躁。
手中的那朵栀子花落在地上,掉进碎玻璃之中。
沈锏颤抖着身体,眉眼间淬满了冰霜。看见柔弱的栀子花后,他立刻伸手而去。
手掌捞起花瓣,连带着几颗碎玻璃也一并进入手掌心。稍一用力,鲜红的血染红了花瓣,也淌进了玻璃之中。
鲜血中含有的信息素更多,粘连起来格外超负荷。
沈锏咬紧牙关,几乎下意识,他拿起花瓣放在鼻尖狠狠地吸了一口。
可是这种花香实在单一,不是温热的、温和的林垣身上的味道。
持续的没有得到满足的alpha,全身的信息素都在催促着他去寻找自己的omega。
沈锏的脚步往前,玻璃片发出‘嘎吱’的响声。
门被重新打开,沈锏走到另一扇门前,拿手握住门把手,往下。
推不开。
推不开。
沈锏的意识逐渐被信息素占领,脑海中只有一个思绪——他的omega就在里面。
是门。
是门阻止他去见他的omega。
‘砰——’
巨大的破门声响起,刚还紧闭的房门的被瞬间踹开,倒在地上。
房间内,林垣的气息已经很少很少,几乎是察觉不到。
沈锏的鼻子扇动着,极力去捕捉空气中留存的一点信息素。
不够。
这些都不够。
沈锏握紧手掌,让玻璃陷得更深,血液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
他往前走去,靠近床榻。
浓郁的信息素侵占着这个房间,针扎般地疼痛再度袭来。沈锏颤抖了下身子,踉跄了几步。
许是还残留着一丝理智,他倒下去的时候还记得抬起手臂,没让沾血的手掌挨着林垣干净的床铺。
六个小时后,林垣穿上了准备好的手术服。在打上麻醉剂之前,医生问了最后一句。
“你确定要摘腺体?这手术摘完,可不能后悔。我也只能摘,不能给你安回去。”医生罕见地认真说完,补充道,“就是你杀了我也不行的。”
林垣笑了下,点点头。
医生看着面前omega。他穿着白蓝色条纹手术服,柔软的棕色头发垂在额间,圆润的眼睛泛着柔和的光,仿佛摘腺体这件事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医生难以想象这个omega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漂亮的omega,也会被辜负真心吗?
医生想不到,也不打算揭人的伤心事,将麻醉剂注射进林垣的经脉之中。
“先说好,我这个麻醉剂可不是上等货,在手术的过程之中,还是会感觉到疼痛。”医生提醒道。
“嗯。”林垣应了声,看着针管里的液体推进去。
麻醉的过程不好受,全身会慢慢失去知觉。
林垣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抬头看头顶白炽灯旁几只飞蛾在绕着光亮飞。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沈总?”陈耳第二日例行来接沈锏,但在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也没见人。管家今日也被放假离开,宅院里只有沈锏一人。
在门口等了会之后,陈耳直觉不对。s级alpha的敏锐度极高,而且沈锏很警惕,不会这么长时间门铃后,也没有回应。
不能多等!
陈耳转身抽出枪支,电话给周围的护卫,一起破门而入。
大门一开,浓郁的信息素就让身后一群alpha不适,脸色惨白地腿打抖。
陈耳是个beta,还不至于像他们一样,但这种压强于他也不太好受。
陈耳让他们赶紧出去喷信息素隔绝剂,他自己先上去。
一路走到前面,越靠近二楼那股能量就越强。
陈耳捂住鼻子往前,看见了满地狼藉的卧室,还有上面沾着血的玻璃碎片。
他看了眼没看见人,忙往旁边走去。隔壁卧室里,从门口蔓延进去的血珠,一抬眼便看见沈锏倒在床边,手还搁在床榻边,地上血液都已经干涸,变成了一块。
沈锏脸色惨白,腺体已经肿胀地糜烂。肉眼可见,沈锏的状态极差。
陈耳不敢再等,忙打电话喊来随行的医生。
空闲了两年之久的医生们,再度接到了来自沈家老宅的电话。
同时间段,空旷许久的安全屋也紧接着开启,守卫军再一次接管了沈锏迟来的易感期。
“忍着点。”医生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割开林垣腺体缩在的脖颈。
腺体是连着肉长在一起的,这种近乎于生物的本能所生。切割起来难度很大,疼痛即便是在打了麻醉剂的情况下,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医生感受着手掌下的omega疼痛到颤抖的身躯,全身的冷汗密布他的躯体,前额的头发成缕地坠下。
“没事。”林垣咬着牙,手指紧紧捏住手下的垫子。后颈的疼痛阵阵袭来,生物本能想要逃脱,可林垣硬生生将他按压在地。
‘滴滴答答’
林垣额间的汗液一直往下,将面前的绿色的垫子打湿。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垣险些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手术台上时,后面终于传来胜利前的号角。
“快好了,再坚持一下。”
林垣恍惚的眼神兀然清醒瞬,张嘴狠狠咬住自己的唇瓣,让咸咸的铁锈味传入口腔。
“身体指标现在很弱,要注射生理激素。”
“之前林垣存放在这里信息素正好用上,释放安抚信息素喷雾。”
“镇定剂准备。”
......
无数句话接连而出,陈耳站在巨大的玻璃罩面前,看着里面被吊起来的高大身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若不是刚才的谈话中,还提到了林垣的名字,陈耳都觉得是不是一切从未发生过。
沈锏在安全舱痛苦地皱紧脸,手腕的铁环无法挣脱,‘噔噔’地发出响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熟悉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一瞬间,所有的攻击在这个信息素来临的时候,全部消失。
沈锏掀开沉重的眼皮,昨晚暴躁不安的信息素被安抚地软和。
木质调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出来,试图融入那股淡淡清香的信息素之中。
肉眼可见,沈锏的状态好了很多,几乎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陈助理,最好快些找到林先生。”医生很认真地朝他说,“林先生存在我们这的信息素并不多,如果信息素用完,这次暴动的易感期没有安全度过,可能会引起很多麻烦事。”
陈耳的目光投向玻璃罩子的人,没有说话。
沈锏没有提林垣去哪里的事,其他人哪有人敢说?现在连管家也不允许住在主宅里,佣人们也换了一波。
陈耳看不懂沈锏的意思。
“先用着,等沈总清醒了再说。”陈耳说,“这要是沈总要求的。”
“不要擅自去找林先生。”
医生本意是让陈耳快些去寻,但听陈耳的意思,原来是沈锏不允许。
可是,沈锏的易感期已经许久没有再犯,众人都以为他好了。
没想到在林垣走后的没几天,再一次复发。这种程度上的重复,比之前得更甚。
没有解药还好说,一旦拥有过解药,再也没办法忍受那种非人的痛苦。
陈耳没有多说,只能祈祷沈锏能快些清醒,也快点好过来。
“林垣。”沈锏模糊间,好似看见林垣拿着擦拭着他的脸颊。对方眉眼间还泛着笑意,手掌轻轻落下。
林垣没有回话,只是朝他靠过来。
后面的背景跟着变化,沈锏一瞬间回到了被困的雪山里。
林垣坐在他的身侧,熬煮着一锅热汤。火红的光亮照耀在他的脸颊上,柔和的栀子花香萦绕在他的身边。
林垣搅拌着锅里的汤,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讲述着他在雪山见识到的事情。
沈锏努力睁开眼,舌尖好似涌上当时没什么味道,却能感觉到格外温暖的热汤。
热汤驱散他的寒冷,带走了他稍有的困顿。
“林垣......”沈锏低声喊了几声。
“林先生,恭喜你,终于结束了。”医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紧接着一个长条皱缩的东西被丢在铁盘里。
林垣全身颤抖地倒在手术床上,用弥漫着汗水的双眼去看铁盘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