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地一下再次关上,陈耳傻傻地站在门前,怀里塞着沈锏买的东西。
兜里的电话响起,陈耳急忙拿出来接听。
“他人怎么样?吃了吗?”另一头沈锏的声音很快传出,带着一种急迫,像是在对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耳迟疑地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嘴里的话吐了又吞,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锏那头意识到他的迟疑,很快询问,语气急切。
“沈总,林先生刚把送出去的东西给丢了回来。”陈耳怕沈锏真着急,还是说了,连带着刚才林垣的话,一并都说了。
那头安静下来,只听见了沈锏急促的呼吸。
良久,他听见沈锏说。
“我马上就到,你和他说,我受伤了。”
第68章
“受伤?!”陈耳在那头惊叫了声, 险些要把声音透过手机声筒。
沈锏一时不察,耳膜险些不保。
一时间脸色霎时沉下来,但陈耳又是担心他的安全, 那几句想骂人的话, 想想咽了下去。
“嗯。”他说了声, 给了陈耳一些指示。
陈耳听完沈锏的话, 愣在原地半天, 硬是没想出这个招数好在哪。
昏招啊昏招!
但沈锏一意孤行,绝不听人讲别的。
他受不了林垣的目光不再放在他的身上,也受不了自己对林垣好一点也不可以, 也受不了这么久了, 没有和林垣好好说上一句话, 得到过林垣的一个正经眼神。
落差太大,像是从天堂跌到地狱。
从前只做第一、最优秀的沈锏, 哪受得了这种荒唐的事情。
于是, 就是自己让自己受伤, 也要为自己博一个关注。
陈耳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 他觉得林先生不是像是会因为这个而心软的人。
但这个答案,他也不敢告诉沈锏,生怕这人又要疯。
既然沈锏想这个尝试,那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帮着, 希望林先生真的能稍微关照一下。
陈耳站在门前,踱步了几下后,突然灵光一闪, 握着电话就是大喊大叫。
“沈总,您受伤了?哪里伤着了?天啊!那些护卫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您受伤!”
“您让我问林先生吃得如何,林先生不肯定说的。别别别, 您别着急,慢点来!林先生看见您的伤势,肯定会告诉您的。”
陈耳装着如泣如诉地模样,实际上眼睛早早瞥向了紧闭的门里,希望林垣在看见沈锏的伤势后,能开个门。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门忽然打开。
林垣那张干净昳丽的面容出现在夜色之中,顶着院子模糊的光线,脸色十分不虞。
“陈助理,你的声量实在太大了,已经超过了正常居民生活的分贝。如果你下次再这样不管不顾,我就要报警了。”
林垣的话语十分冷淡,好似压根没听见那些话说了什么,只觉得声音大,朝着他休息了。
陈耳以为地天才计划失败,惨痛地失败。并且在林垣冷漠的目光中,尴尬地跑走了。
再待在那,他怕他真的没脸见人了。
沈锏来得很快,在陈耳跑走的十几分钟后,就开车到了屋子不远处。
这次下来的阵仗不大,没有了两旁的护卫。可车子的灯光实在亮,在黑暗里像一头觅食的野兽。
野兽停在了林垣的屋子前,陈耳看见来人,急急忙忙来到后座的位置打开门。
车内有灯,照着里面的单腿支着的沈锏。那条支着的腿上打着铁板,搀着一堆绷带。
瞧着架势,像是断腿了一般。
陈耳吓了一跳,观察了一下沈锏不算好的面色,忙伸手过去供沈锏搭着。
“沈总,您怎么......弄成了这样?”陈耳想询问地话在口中环绕了几圈,眼睛盯着那条腿都发直了,生怕以后不良于行。
“没事。”沈锏的额头涌出豆大个汗珠,淌着脸往下落。那条腿也不能落地,只能从一边扶着陈耳,一边拿着刚准备好的拐杖撑着。
对于一个长久身强体壮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害真不算什么。
沈锏大约是弄狠了,看上去很是萎靡。
“扶我去林垣那里。”沈锏说,腿一瘸一拐的往林垣的院子走去。
陈耳听到这话,想说什么的嘴巴张开,盯着沈锏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拗不过沈锏,他只能照办,带着沈锏往前走去。
从车辆停靠点过去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然而沈锏伤了腿,走起来就不发方便。
愣是走了几分钟才走到了门口。
“你走,把车也开走,我自己敲门。”沈锏抬手抹去发丝间的汗珠,朝陈耳说。
陈耳不放心地看了眼沈锏一眼,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中,慢慢往后走去。
车辆离开,停靠在稍远的黑色树影之中。夜色很深,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这里,但他们却能看清门口的景象。若是情况不对,他们也能接应。
在沈锏的这个决定之中,似乎没有人站他的那边。
大家都了解林垣的脾气,也知道他的做法。
陈耳看沈锏不太熟练地撑着拐杖往前,而后停在门的最前面,抬手敲了敲门。
短促的敲门声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明显,里面的人披着衣服走出来,站在堂间,照例问了句。
“谁啊?”
沈锏张开的嘴立刻合上,他不敢说话,怕一说就露馅,等下见面看一眼伤腿的机会都没有。
林垣走到门闩前,又问了句。
“谁啊?出个声。”
沈锏撑着腿,抬手乱抓了把头发,衣服也扯皱了些,把自己弄得可怜了些。
没听见回声,林垣皱了下眉头,转身拿起墙角的一把镰刀,沉着声问。
“再不出声,我可就回去了。”
沈锏本来还在执着弄脏自己,一听林垣这话,手忙脚乱地又敲了敲门。
“是我。”
这声音,林垣只认识一个。
林垣的镰刀放下,唇瓣抿紧,过了会才问。
“这么晚有什么事?”
此时的夜色已深,明月高悬在空中,几屡烟云盖住,只有点点光亮露出,浇洒在土地上。
沈锏站在阴影里,在听见林垣这句冷漠的话后,心中好似被人抓了一把。
腿下的抽疼传来,顺着腿蔓延开,险些让他站不稳。
沈锏太久太久没有听见林垣说过一次好话,明明是简单的冷漠得再也不能再冷漠得一句话。
也莫名让他心头一哽。
“开个门,林垣。”
沈锏的语气低沉,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隐隐有着哀求的意思。
林垣鲜少能听见沈锏说这种话,好像走投无路了,只能依靠着他。
这种长久以来的压迫感,在沈锏说出这一句后,似乎有点松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农民翻身做地主。
他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
他好像能让高高在上的沈锏低头了。
林垣意识到这个可能,浑身猛然一颤,心底一股激灵往上来。但很快,白淋淋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抔冰水,浇在他的身上。
林垣很快醒悟过来,谁知道沈锏是不是在装呢?
一句话就把他收服了怎么行?
“林垣?”没听见林垣的回答,沈锏很快又喊了一句,语气带着焦急。
林垣晃了晃神,抽掉了挡门的木头,打开门来。
门外,沈锏穿着皱巴巴的西服,一双修长的腿部,现在一条已经打上了绷带,整个腿包得跟个棒槌一样。
瞧着,倒像是断了。
林垣再往上打量,看见了沈锏的脸部。
那张冷峻的面部,现下也瞧着脏兮兮的,脑袋上喷着发胶的头发,已经乱糟糟的,跟没睡醒一般。
咯吱窝又搀着把拐杖。
林垣的目光在沈锏身上来回打量,在原地愣了半天,茫然疑惑地盯着沈锏。
像是一下认不出此人是谁一般。
沈锏触及到林垣的眼神,难得有些难为情。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暗想。
难道真得做得过分了?
怎么一幅,幸灾乐祸又震惊的神情?
“沈总......”林垣看着沈锏的动作,干涩的喉间动了动,清了下嗓子才说,“沈家破产了?”
后一句话,林垣说得很轻很轻,生怕刺激到眼前这人。
任谁从高高的象牙顶层掉到最下面,也承受不住的。
林垣虽然讨厌沈锏,但在这种时候,还保留着一丝好意。
沈锏整理好的表情龟裂了瞬,在看见林垣眼底的担心后有得意几分。
“真破产了?”紧接着的话,又快又声音比较大,带着某种幸灾乐祸。
沈锏有点摸不清,林垣现在作何想法了。
他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林垣不用多猜了,看沈锏那副表情他就知道,沈家肯定不得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