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游临归思索,想起父亲曾经和自己提及的经历,“是去看鲸鱼?”
“嗯。”魏丰羽点开行程计画,放在二人面前,“明天去看座头鲸。”
“什么时候看极光?”
“那得等到第三天了。”魏丰羽回答。
游临归问道: “怎么不是明天?”
明天是魏丰羽的生日。
“我不想把浪漫的日子定在有纪念的一天,这样就不能过两个纪念日了。”他打趣道。
游临归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明天就只有一个行程?”
“一个行程也很久了,怕你吃不消。”
“能有多久?”游临归抿一口热茶。
“起码半天。”
游临归:“……”
那还确实挺久的。
。
第二天五点接近六点钟,魏丰羽端着早餐回到房间,游临归还是晕乎乎的。
其实他不这样的。
只是房间里暖烘烘的,加上昨日刚抵达未知的领域的兴奋感,一直撑着精神到淩晨一点才堪堪入睡。
“早餐我带上来了。”魏丰羽将餐盘放在桌上。
早餐是特罗姆瑟的特色。燕麦粥里混合著坚果碎,仔细闻还有蜂蜜的味道,两片黑麦面包内里抹上黄油还夹着热腾腾的熏肉与煎蛋。
“这是酒店的早餐?”游临归尝了一口燕麦粥,坚果很脆,粥闻着香甜却不腻人,温热入肚很是舒服,“其实还不错诶,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难吃。”
“纯燕麦粥不好喝,没味道。”魏丰羽嚼着面包含糊道,“粥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加的,面包也是我组装的。”
游临归听出他在邀功,笑着夸赞:“小羽毛真棒,我的男朋友怎么那么厉害呀。”
“那当然。”魏丰羽也毫不谦虚手下夸赞,扬起下巴,“快吃吧,我约的车应该快到了。”
吃完早餐,二人走出酒店。
特罗姆瑟早晨的天空是深蓝色,街道被皑皑白雪覆盖,能见度不算很高,只有零星几个路灯发著亮光,街胖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个长满胡子体态胖乎的大叔正拽着绳子遛狗。
游临归打了个哈欠,车窗外的雪景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苍白的色块。
车内的暖气呼呼作响,却驱不散他骨髓深处渗出的疲惫。
又一次颠簸让他的脑袋撞上冰凉的车窗,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下意识往温暖源的方向蹭了蹭。
“不舒服?”魏丰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游临归勉强睁开一只眼,含糊应了一声,声音黏糊得像是化掉糖果:“这个司机…开的没你稳当…”
“是吗。”魏丰羽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是,是啊…”
话音落下,游临归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托住他的脸颊,另一只绕过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往右侧带了带,太阳xue贴在的肩膀。
“这样好点吗?”魏丰羽自己也调整下坐姿,好让游临归靠着更舒服些。
游临归迷迷糊糊点头,鼻尖萦绕着魏丰羽身上的味道,是和他一样的橙花香,他不由地蹭了蹭。
魏丰羽低头看着游临归泛着淡粉的脸颊,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心软得一塌糊涂,鬼使神差低下头,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
车窗外,雪渐渐小了。
远处的峡湾隐约可见,深蓝色的海水与白茫茫的雪岸形成鲜明对比。几只海鸥掠过天际,发出清脆的啼鸣。
“临归,到了,醒醒。”魏丰羽轻推心上人,“我们还要去穿防寒服。”
游临归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魏丰羽下了车,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几分。
小木屋里暖气充足,架子上挂满了各种尺寸的防寒服。店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挪威大叔,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用英语打招呼。
大叔亲昵地为他们选好合适的防寒服,教他们如何穿戴。
游临归本来就已经穿了厚厚的毛衣和羽绒内胆,再套上臃肿的防寒服后,整个人顿时圆了一圈。他艰难地转动脖子,发现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我看起来好胖。”游临归对着镜子嘀咕。
魏丰羽闻言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有点像灰绿色的小熊。”
他忍不住在爱人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亲了一下:“超可爱。”
游临归慌忙看向周围:“你、你怎么又亲我?”
“因为你太可爱了。”魏丰羽理直气壮地回答,顺手帮他把帽子戴上,“这样更可爱。”
“你真是…”游临归低头抿笑。
船身划开深蓝色的海面,留下一道逐渐扩散的白色尾迹。
游临归站在甲板栏杆旁,双手紧握冰冷的金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方。特罗姆瑟雪白的城市轮廓已经变成一条细线,渐渐消失在灰蓝色的天际。
距离他们在船上行驶已经一个多小时,可依旧连鲸鱼的影子都没看见。
“小羽,今天真的能见到座头鲸吗?”游临归见他一直举着相机拍摄,出声问道。
魏丰羽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为他挡去大部分的寒风,看了看手表:“可以的,再等一会儿。”
“但愿可以看到。”游临归叹了口气,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海面。
如果不是这常年寒冷,他些许真的会有想要在特罗姆瑟定居的想法。
“就算今天见不到,但是我们也收获了很多沿途的风景。”魏丰羽将相机拿到他身边,“你看,这都是我刚刚拍下的。”
游临归看向相机显示屏,他的手机轻轻滑动,晨日中泛着金光的雪山、海鸥掠过水面的瞬间、远处特罗姆瑟被雪覆盖的街景,每一张照片栩栩如生。
这是他们来时的痕迹。
“后面怎么不翻了?”游临归见他手指顿住,自己伸出手也想往后继续看更加漂亮的蓝调时刻。
可惜他忘记自己戴着手套,根本划不动。
“后面没有了。”魏丰羽慌忙收回相机。
游临归歪头,这人肯定是在骗自己,后面肯定拍了照片——但可能不是风景,而是他。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领头的船长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在甲板上回荡。
“ladies and gentlemen,look to your starboard side!”
starboard?游临归还没反应过来,魏丰羽一把将他拉到船的右侧,整个甲板的游客都骚动起来,纷纷举起相机和手机。
“临归,临归,看那!在那里!”魏丰羽指向约百米开外的海绵,声音兴奋得高亢。
游临归眯起眼,深蓝色的海面上突然隆起巨大的水包,一道银灰色的背鳍划破水面,在阳光下闪烁金属般的光泽。
“终于等到了!”旁边一位随行带着长焦摄像头的游客激动地喊道。
游临归屏住呼吸,看着那头庞然大物在水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消失在深海中,心里万分震撼。
甲板上也随之想起一片遗憾的叹息。
“它还会在出现吗?”游临归小声问,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重归平静的海面。
魏丰羽还没来得及回答,距离船身不到五十米处,海水剧烈翻腾,巨大的黑影从水下迅速接近水面,海水像被无形的力量向两侧拨开。
轰——!
庞大的座头鲸泼水而出,带起漫天晶莹水花,灰黑色的身躯在半空中完美舒展,胸鳍上独特的白色斑纹清晰可见,在阳光下宛如神迹。
游临归瞪圆眼睛,实实在在看清了他皮肤一道道斑马纹路,甚至能数清从它身上滑落的水珠。
“天,天啊……”
鲸鱼庞大的身躯重新落回水中,溅起数米高的浪花,冰冷的海水溅到甲板上,有几滴落在游临归的脸上,带起冰冷的寒意,可他浑然不觉。
心脏仍然为方才震撼的一幕剧烈跳动,彷佛要冲出胸腔。
魏丰羽的手不知何时与他十指相扣,掌心透过绵软的手套传来的微热,让游临归稍稍回神。
他转头看向对方,发现魏丰羽根本没有看鲸鱼,而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你错过了!!”游临归替他感到遗憾。
任何人不亲眼见识过海洋高智生物的表演,他都觉得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没有。”魏丰羽晃晃另一只手中的相机,“全部录下来了。”
“录下来了,和肉眼看见的是不一样的。”游临归反驳。
“没关系,至少你看到了,就足够了。”魏丰羽笑道。
游临归愣神,他的眼睛好像比刚才的奇景更加明亮,更加惊心动人。
他的眼睛,只装着他一个人。
“生日快乐。”游临归也笑了,不再纠结魏丰羽是否亲眼见证了鲸鱼跃出水面的壮丽景象。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游临归饿得前胸贴后背,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饶是不晕车不晕船都有点反胃,于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喝了点热茶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