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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今天宿仇夫君死了吗 > 第112章
  今日,他真的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她。
  但韦云芝,终于忍不住要问出那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这样特殊地对她?引得她暗许芳心之后,却又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心中所求是昭王妃?
  到如今,昭王与昭王妃情浓缱绻,满长安皆知。
  他又回来救她了。
  她几乎无限放低姿态,细声问:“清岩,韦云芝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傅清岩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转过头来,直视着她:“云芝想要什么答案?”
  长久的悲惨婚姻使得韦云芝成了格外卑微的怨妇,她问出口时,连自己都不堪启齿:“或许,你在九成九的,对昭王妃的爱里,有那么一点点……对于韦云芝的怜呢?”
  她更低了头,自嘲道:“昭王妃那样洒脱的姑娘,不会问出这么酸的问题吧?”
  “她会。”傅清岩几乎不假思索,“对着行嘉,她有一万种醋法。”
  韦云芝愣住了。
  但她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傅清岩神色平静,轻声道:“我救你,因为你姓韦,是昭惠韦皇后的侄女。”
  韦云芝不解:“但韦皇后……”
  韦皇后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傅清岩笑了,似是自嘲,又仿佛蕴了遗恨,“是啊,昭惠与韦后,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天下人都这样以为。”
  他忽地凑近了,那一刹眼神里的偏执居然不下端王。
  韦云芝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却被他捉着手腕不准退。
  “云芝,你仔细瞧瞧。”他语声诱惑,“我长得像谁?”
  第73章 “王妃她遇难了!”
  (两年后)
  “殿下,司天监据过往霜冻雪灾记载并今年情势预测,今年隆冬溱州或有严重霜灾,应急预案已由溱州州府草拟,交户部、工部、阁台修改,还请殿下审定。”
  杨谈端坐金堂之上,面前是堆如山高的公文,头顶“洞然四达”牌匾,玉冠蟒袍墨色貂裘,微蹙着眉一目十行速览过奏折,落笔批定一个“允”字。
  “款项去向需层层可见,若有盘剥贪赃者,一概交由寒蝉司重刑处置。务必将每一分铜钱送至溱州,在百姓那儿落袋为安。”
  杨谈声音稳而清越,他将批示后的公文递回去,紧接着又有人呈上新的奏章,一批接着一批,无穷尽似的。
  他再抬头,已是薄暮。
  朔风裹挟早冬的冷意,从敞开的大门呼啸着卷了进来。
  此时是章和二十七年十月,长安大半迈进了冬天,昭王府议事堂的正门是终年不关的,盖因每日要昭王殿下决断的事宜实在太多,往往宵禁时分,王府依然灯火通明。
  昭王搬出东宫开府另居,是王妃远游编纂史籍之后不久的事情。
  传闻那年昭王自渡口回京,圣人发了好大的火,神龙殿里金盘子都被砸得稀碎,然而最终最终,昭王还是那个重权在握的昭王。尤其近些年圣人身体每况愈下,六部阁台更以昭王为首,俨然摄政之势。
  庙堂不敢妄自揣测,民间却有风声——圣人也病了这么些年了,大约就快颁旨,立昭王为储君了!
  茶馆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尤其艳闻轶事,譬如昭王有储君之实却无正统之名,是圣人在等昭王府的长孙出生。然而王妃远游,一年回不了一次长安,昭王府久无子嗣,江山后代传承堪忧。
  便有好事人问:王妃远游,那昭王府便无姬妾可产育子嗣?
  茶肆酒坊常客沈谙毫不顾忌,将流言全数带进昭王府,讲到精彩绝伦处,还特地停顿了一下,引得明珂伸长了脖子问:然后呢然后呢?
  杨谈彼时正百忙中抽出空来,拾掇白雪亭寄回来的书稿。闻言瞟了明珂一眼,明珂当即闭嘴,脖子也跟乌龟似的缩回来。
  沈谙不怕他,笑着摇扇子,悠悠道:“我就适时插了句嘴,定是昭王妃是个悍妇,昭王呢表面威风,实则惧内。王妃说往东,殿下不敢往西,王妃说是马,殿下不敢说是鹿。昭王妃的事迹天下皆知,哪儿还有人敢往府里送姬妾?怕是好好的美人都被吓得香消玉殒了。”
  语罢他往椅背上一靠,风流潇洒,“明珂,你说是也不是?”
  明珂暗自笑着,又碍于杨谈不敢点头,嘴巴抿了又抿。
  杨谈对沈谙冷冷道:“话那么多,不见你把秋季鸣凤寒蝉的案情综述呈上来。”
  沈谙这才闭了嘴,窝囊得很,“殿下大人有大量,再容我缓个三两日。我又不是真说了王妃坏话,在外头我肯定只说她好。”
  “私下里就能说不好?”杨谈平声撂下一句,“缓不了,就明日交。”
  说完他又补了一刀,“申时之前,过了申时我要接阿翩,没空理你。”
  沈谙跳脚:“你把我当驴啊杨行嘉!逢秋重刑,案情综*述多难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为给你媳妇出气,你要折磨死我?再说,上个月你去北边抓贪官,不是见过你们家阿翩了吗?这才一个月!”
  就那么黏糊?
  “关键时候见真章。”杨行嘉淡淡道,“沈大人,重任在肩,努力啊。”
  说罢,昭王殿下扬长而去。大氅飘起来,留下一阵冰冷的、催促的霜意。
  -
  十月初一,凤桐岭。
  四五驾马车成队,缓缓行于险峻山岭间。北方雪季来得早,雪下得急,山间已积了一层冰霜,因而车队来往,总是万分谨慎。
  逢冬北雁南飞,凤桐岭本是清净无声的,然而今天车队路过,却蓦地传来一声嘶鸣,长啸如刀剑出鞘。
  白雪亭掀开车帘,只见一痕鸦影从头顶掠过,掉下两根黑毛。
  ……看起来不是吉兆。
  她远游两年,此行与书院夫子们结伴,从永嘉出发,一路行至北境,只是为了寻一册散失的古籍。
  “过了凤桐岭,进京畿境内就好多了,这儿的路实在难走。”南湖书院赵夫子策马打头阵,给身后坐车的一帮学生吃了颗定心丸。
  马车一颠,同行的女夫子乐菱从睡梦中惊醒,蹭一下坐起来,“阿程!你没事吧!”
  白雪亭手撑着头,一阵晕眩,“还行。”
  乐菱给她倒了杯茶,“你最近老是头晕,回了长安得好好找个大夫养养。”
  “老毛病了,大概这两天赶路累着了。”
  乐菱又撕了块肉饼给她。白雪亭也饿了许久,接过来刚想咬,胸口就闷得厉害,似是呕吐的感觉。她忙喝口茶压了压,心道这回真是累狠了,回去又要被杨行嘉唠叨。
  “你这也太严重了。”乐菱一边吃饼一边感叹,“得半个月了吧?”
  所幸马车很大,白雪亭蜷着闭上眼睛小憩。
  “回了长安就好了。”她说。
  风吹起车帘,雪越下越急,朔风如刀,割在白雪亭脸上,轻微刺痛。
  风声似长啸,仿佛卷起风浪兜头向偌大山间零星几个旅人袭来,马车在交加的风雪里支撑不住,越来越颠簸。
  白雪亭太阳穴似乎猛地被什么扎了一下,她想起方才乍然而急促的鸦叫——
  莫非真是凶兆?
  -
  十月初四,两仪殿。
  杨谈打断工部侍郎喋喋不休的汇报,看了眼窗外天色,沉着脸道:“一盏茶内结束。”
  工部侍郎立刻一凛,心知自己又犯了啰嗦的老毛病,忙加快速度,拣重点三两句说了清楚。
  正当他要询问下一步如何做时,历来要在阁台忙公事到夜半的昭王殿下却搁了笔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
  工部侍郎愣愣看着窗外,才至薄暮而已。
  还是沈谙先反应过来,拱手道:“恭送殿下。”
  昭王看上去真的很急,略略一点头,便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留下呆呆的群臣面面相觑,有人感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勤勤恳恳、宵衣旰食的昭王殿下居然薄暮就不干活了!是国朝海清河晏了?还是昭王后继有人了?
  惟一的知情者沈大官人抱臂笑得不怀好意,“也不是头一遭。十月头上和年节里,咱们昭王啊,有更重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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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嘉。”
  杨谈回头,见是舒王,青衣厚貂裘,拥了紫金手炉,面色依然浮白。
  “兄长。”杨谈见他从神龙殿方向来,便问了句,“圣人身子尚好?”
  “老样子。”舒王衣袖拢紧,缓缓道,“时至冬日,圣人与我都要休养一段时间,这几个月恐怕还要劳累行嘉。”
  “分内之事,兄长客气。”究竟顶着堂兄弟的名头,杨谈仍是客客气气地回他。
  近些年圣人身体一落千丈,每逢秋冬都靠丹药吊着性命。舒王也帮不上什么忙,尽管余毒已清,但到底留下病根,春夏尚能处理一些公文事宜,一到冷天,只有杨谈一力撑起朝局。
  “圣人方才服了药,醒了一阵,还问起你,说你总不来瞧他,是还在怨他之前对雪亭做的种种。”舒王垂首,淡笑着摇摇头,“也许圣人年纪大了吧。最近他总说,当年是他把雪亭逼得太狠了。明知她是宁为玉碎的性子,偏要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