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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力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往西这一路上碰到的大周军队看过皇后的文书后都给他方便,还会特意给他指出往哪个方向去才会找到草原深处的部族。
  大周朝的这些人,分明是等着他把大周朝治理草原的国策送到那些部族手里,肯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拿着大周朝给的舆图赶紧西迁。
  若是两者都不选,非要鱼死网破的,大周朝的军队就不客气了。
  多力看出了大周朝的用意,他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顺着那位皇后娘娘给黑鹰部落划出来的道继续往前走。
  田二郎跟几个副将角力,他一个人掀翻两个副将,得意自己雄伟的身板,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亲卫过来,道:“那个叫多力的鞑子带着他的族人已经走了。”
  “走了好啊,爷们儿们为了等那小子过来已经在这儿守了半个月了,粮草都要耗尽了。”
  累得躺在地上不想起身的副将大声问:“咱们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五天前朝廷才给咱们送了一批粮草过来,估摸着还能撑半个月。”
  “行,那就半个月,半个月后前头那两个部落再不识相,就别怪本将军的大刀下不留人。”
  田二郎嫌弃地踢他一脚:“你可行了吧,打仗不是打打杀杀,讲的是人情世故,能智取就别打仗,底下兄弟们的命不是命?”
  副将哈哈笑起来,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道:“哎哟,咱从军半辈子,就没打过像今年这样的仗。”
  田二郎也不搭理他,热得难受,大步走到河边,往河里一跳,游了两圈上岸,舒坦呐!
  清扫北境的战争紧打慢打,从开春打到了入秋还没完,这时候新帝登基元年的恩科要开始了,洛阳城里涌入了许多读书人。
  这日休沐,许久未出宫的周祈和顾佑安夫妻俩,换了身平民打扮,带着阿元去宫外凑热闹。
  凑热闹嘛,自然要去人多的地方,一家三口走在街上看到一处热闹的茶楼,也就进去看看里面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这座叫文清楼的茶楼许多年前因一位状元题诗的缘故沾了几分文气,掌柜的会经营,时常邀文人墨客来茶楼相聚,茶楼里常年养着几位有本事的说书先生,慢慢的,这里就成了洛阳城里爱好玩乐又爱附庸风雅之人的最爱来的地方之一。
  文清楼的掌柜对读书人高看几分,自然也是读书人心中的好地方,碰到洛阳开会试读书人进京都这样的大年,这里就成了外来读书人闲谈相聚之地。
  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人却不是圣贤人,有些年轻学子甚至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指点别人了,在外跟人起争执也是常有的事。
  周祈和顾佑安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山东来的读书人高声议论,那书生说《素书》遵义篇有言:女谒公行者乱,私人以官者浮。诸公以为此句如何?
  那书生义愤填膺道:“吾辈读书人苦心读书二三十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为君王,为天下百姓用尽毕生所学?那些连功名都无之人竟已越过我等入朝为官了,还身居要职,何其荒唐?”
  女谒公行者乱,私人以官者浮。说的是人们公然通过宫中受宠的女子去请托办事,一定会导致天下动乱。私自授人官职,这样的人是轻浮且不可靠的。
  周祈来了兴致,看热闹似的鼓动她:“夫人,这人骂你。”
  顾佑安瞪他:“听见别人骂我,难道你脸上有光?”
  阿元往前一步,气势汹汹得很:“娘亲,我去帮你骂回来。”
  顾佑安一把把儿子拉回来:“你跟他骂什么骂,浪费力气。”
  顾佑安扭头跟身后的刘忠说:“你去打听打听,这书生听了谁话才来这儿大放厥词的。”
  顾佑安一手推动药材、粮食、盐、矿产等大宗买卖从内务府中分离出来,各自的国营司正在建,像药材司的司正胡菖蒲已来洛阳,但是还未正式授官,外头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这个书生既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指责她这个皇后私下授人官职,是乱政之人,自然是背后有人指点,妄图趁着恩科即将开考,读书人聚集京都之时,以舆论压迫她罢手。
  刘忠低头称是,悄悄退出去办差。
  那边,随身跟着的小厮已跟掌柜要了二楼一个半开放的雅间,那雅间有一扇窗是对着楼下大堂的,打开窗就能听到大堂内的说话声,清楚看清大堂内的人。
  顾佑安牵着阿元走在前头,一上楼就看到一个老熟人,万景药行的当家人万富春。
  万富春也认出了她,他看到她身后之人,连忙站起身行礼,行动间肉眼可见的慌张,把桌沿的茶杯都碰掉了,热茶浇在身上也不敢躲开。
  周祈打量万富春一眼,长相一般,瞧着也不年轻,他问:“怎么不走?”
  顾佑安笑道:“看到一个熟人。”
  从万富春敞开的雅间门前过,顾佑安笑道:“万掌柜,过来喝杯茶?”
  “我……草民,恭敬不如从命。”万富春嘴巴都不利索了,吓出一身冷汗。
  见他这般形容,周祈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去旁边雅间内坐着,就是万富春进来,他当人家不存在。
  万富春的叔叔曾是前朝的吏部尚书,几年前就已经致仕。万富春没了当官的叔叔给他借势,前些年他的万景药行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去年洛阳动乱,他眼看形势不好,带着家小跑回老家躲了一年多,上月才回洛阳,就听说药材行有大动作。
  但是,刚才楼下那个书生指桑骂槐,真不是他授意的。
  万富春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生怕自己越描越黑。
  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还能不知道么?他就是做药材行的,他还出现在这儿,其他人若是污蔑他,他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顾佑安笑道:“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放心,不会怪你。”
  万富春松了口气:“您不怪罪就好,这事儿……我上月回京都才听到有人提过一嘴,没想到今儿在茶楼听到那个外地来的书生说起,我……”
  阿元突然问:“你听谁提过一嘴?”
  万富春嘴巴哑住了,这……人家告诉他内部消息,他也不能害了人家不是?
  这位看年纪,应该就是太子吧,太子的话他不能不回,这该如何是好?
  万富春连忙跪下来:“草民……草民……”
  草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阿元撇嘴,走到窗边往下头大堂看。
  “爹,跟那个书生一桌的读书人,都是些人云亦云之辈,不是什么聪明人。”
  周祈颔首:“他们考不中进士。”
  变了装扮跟来的大太监孙璋,他的目光在楼下几个书生脸上略停留了一瞬,记住了他们的脸。
  顾佑安抬抬手,示意万富春起身,笑着问他家里可好?洛阳城里做买卖可还好?
  皇后赐座,万富春不敢不坐,他低头道:“自新帝登基后,洛阳城里安稳了许多,上头的官吏不敢狠欺压我们这些商户,收税也是按规矩收税,日子倒是比以往好过了许多。我们药行这边,跟松江城的药材买卖还做着,老样子。”
  顾佑安点点头,这跟她和周祈制定的方针一样,今年才是头一年,北边南边都还未彻底平定,自然要以□□为主。
  万富春惧怕皇帝皇后的身份,顾佑安身份高贵,性情跟以往比起来却没怎么变,略谈了会儿,万富春渐渐想起十多年前跟她做买卖的日子,说话也顺畅起来了,顾佑安从他嘴里知道了许多消息。
  顾佑安投桃报李,也不介意告诉他:“大周国营药材司肯定要建的,药材司的大总管名为司正,却是个正三品的官儿,司正下面还有许多其他官职,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试试。”
  “我,商户的身份,也没功名,可以去?”
  “可以,又不叫你们治国,要功名做什么?你们懂药材行当里的事就成了。”
  顾佑安又笑道:“这话也说不准,这才开始没那么多人才可用,等以后咱们药材行的读书人多了,择优录取,说不得以后要在药材司里做管事,大家也会比一比各自的功名。”
  万富春听皇后这般说,心里道,家里几个小子还是要送去读书考功名才行。
  茶喝了两盏,他们一家三口还要去其他地方,就先告辞了。
  恭送皇上皇后太子走后,楼下那桌书生还在那儿酸言酸语,万富春皱眉,叫人把掌柜叫来,如此这般一番言论后,掌柜吓得不行,连忙下去叫人把那桌书生赶出去。
  那桌书生被赶到大街上,更是气愤,可在这京都无人在乎他们的气愤,只有人暗中盯着他们,等着找出他们背后之人。
  难得出来一趟,顾佑安跟周祈带着儿子回了趟娘家,在娘家用了午食才回宫,他们才回到祈安殿,刘忠就在门口候着。
  顾佑安打发儿子去午歇后,走到周祈跟前,周祈正在看刘忠才送上来的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