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跟着萧圭,在萧圭被废沦落低谷时不离不弃,萧圭始终处境堪忧。
可等自己跟萧圭闹不和,萧圭反倒复立?
一想到这种可能,冯晋便心里有火,他绝不能容这样事发生。
他要杀了萧圭!
这绝不是冯家的主意,他也没跟旁人商量,因为那次口角,冯晋便心生杀意,并且决意实施。
当然而今,父亲倒将京中势力尽数交给冯晋,任冯晋指挥。
因为这些事如若真曝光,整个冯家都是灭顶之灾,那也只能遮掩了。
回忆往事,冯晋把手浸在热水里,用温热帕子擦拭了脸颊。
他甚至已换了一身衣衫,将沾染魏楼血污那套衣衫脱下,换上一身崭新衣衫。
冯晋有点子洁癖,今日他杀了两个人,换了两套衣衫。
而今他要杀第三个。
第三个人是服侍萧圭医女惠娘。
惠娘也曾是他情人。
他与惠娘来往时,惠娘已年过三十,大他十来岁。
太医院除了太医,尚有医女。
宫中嫔妃女官不少,生了病可以请太医诊脉开药,不过日常一些比较私密护理,就需懂医术医女帮忙调理护养。
萧圭被废,明德帝心里还是记挂,赐过萧圭宫娥。后因萧圭体弱多病,陛下还让宫中医女替萧圭看诊。
冯晋又常去临江王府,一来二去,彼此便也熟悉了。
惠娘性子温柔,又有些拘谨,曾也嫁过人,可惜未足一年夫君便过世。
本来按大夏风气,惠娘再嫁也不难,可许是从前嫁人体验不是很好,惠娘也便未再嫁。
可并不代表惠娘心也已然死了。
几次接触,冯晋加以撩拨。在一个春日午后,他将惠娘留于书室,霸道撩扯开惠娘的裙摆,把她按于几上。
书也散了一地。
一个贵族少年,样貌好看,又霸道生猛,惠娘怎么能拒之?
人生得意须尽欢,惠娘也紧紧抓住了这样的快乐。
然后惠娘就任由冯晋摆布了。
这世间无论男女,皆需为年龄差买单。
比如年长者讨要年轻的女娘,就要给予金钱、地位等补偿,以此充作收割青春代价。
惠娘比冯晋年长许多,于是她便不能拒绝冯晋一些要求。
譬如冯晋让她打听临江王府动静,窥探废太子动向,又或者了解一下萧圭的身体状况。
惠娘也直言不讳。
在惠娘看来,萧圭有些神经衰弱,身体也弱了些,但也并无性命之碍。
只是王孺人点的香似有些古怪,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亦并未多言。不过这些事,她倒说给冯晋听。
冯晋是个很擅长跟年长者相处的人,比如他的父母,比如上头两个兄长,还有家里年长些且嫁得不错阿姊。
他年少又俊美又狡黠,知晓怎样利用这份年长者喜爱。
他亦不惯对比自己弱小女子承担责任以及安抚。
譬如他睡了惠娘,若惠娘只有十六岁,可能还渴望做个妾室添个名分。但惠娘既已年长,他非但不必负任何责任,还能对惠娘任意索取。
那日他跟萧圭争执后,他心生杀意,然后便约了惠娘。
一番云雨过后,在一个女人最依赖他时,他对惠娘说道:“我要杀萧圭。”
然后他又说道:“你帮我好不好?”
那时冯晋言语里便添了几分哀求。
惠娘当然不可置信,一开始甚至还以为冯晋在开玩笑。
等她知晓冯晋是真心想如此时,她又怕得不得了,劝说冯晋放弃这可怕念头。
冯晋却十分固执,他一定要萧圭死,主意绝不会变。他说惠娘若不帮衬,他也不勉强,便自己动手。
也许他便会露出破绽,也许他就会死,可他并不在乎。
除非惠娘肯帮他,如此一来,他亦不必死了。
很多男人想做一家之主,需要女子顺从。但冯晋却不一样,他察觉女子最可利用是骨子里母性。一个女人开始怜惜一个男人时候,开始对之有着温柔母性时,那么便能为之做任何事。
那时惠娘躺在他臂弯之中,看着自己年轻的情郎,又怎么会不心软?
惠娘是舍不得他死的,最后终究是答允了他。
当然而今,冯晋便要去灭口了。
惠娘不得不死,这是他最大妨碍。
他甚至觉得自己当时太温柔多情,念及惠娘是自己情人,又肯为他牺牲一切,竟未立刻动手。其实萧圭一死,他便应该杀了惠娘,毕竟这么大的事。
冯晋又换上了一把干净新刀,别于腰间,要以此刀杀旧情人,断了这要命的把柄。
他有一种冷漠的倜傥,却狠得不似人。
第185章 结局其五正文完结
先杀赵昭,再杀惠娘,便将一切掩之。
这时亦有人向冯晋禀告,魏楼尸首亦已处置妥当。
那尸体往袋中一塞,再随意弃之,最好是扔远些。
魏楼大约也想不到竟会如此下场,毕竟冯家行事素来也谈不上强势。
魏楼毕竟是撞在了枪口上。
冯晋当然记得大父知晓一切时震惊,夏都是天子脚下,在此行凶确实极为凶险,但比起遮掩谋害前太子的罪过也不算什么了。
是,冯晋是犯下大错,如若当年大父知晓,必不容冯晋如此。
可错已铸成,倒不是罚冯晋时候了。故冯家暂未处置冯晋,反将家里养的几个死士送来,供冯晋驱使。
这有些事既已做下,便只能做到底。
这些冯晋亦是算到了的,他心里只有自己,哪怕连累家中,亦并不如何觉得愧疚。
这时节,冯晋却想起了赵昭。
那清淑郡君倒确实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哪怕是临死前,也是面颊沾泪,美得惊心动魄。
不过赵昭既然得罪他了,死便死了,冯晋亦并不如何觉得可惜。
他只不免想,自己下手快了些,有些话倒未问明白。
自己与惠娘相谋,害死萧圭,这桩事情办得极为隐秘,一向无人知晓。这么些年,旁人只顾着相疑裴后,认定是裴氏咄咄相逼的缘故,却无一人疑至冯晋头上。
赵昭缘何竟令人去寻惠娘,又将惠娘带离家乡,送回京城?
冯晋想不明白,因想不明白,故亦心尖儿掠动一缕焦躁。
因想不明白缘故,冯晋亦隐隐生出不安。
他旋即又思,只要灭口惠娘,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哪怕再有什么别的缘故,也已不打紧。
于是冯晋将一腔心思放在眼下灭口的勾当上。
赵昭写了信,指使底下人将惠娘领入京,又招了供,说已嘱咐过,欲且将惠娘安置于赵氏京郊一处庄子里。
冯晋亦埋伏了眼线,早已盯着。
一路行去,他亦得了消息,一刻钟前确有一辆马车入了庄子,又扶下一个女人。
那女子戴着面纱,遮住面容,别的什么也瞧不出。
可行径如此隐秘,必有蹊跷。
冯晋下了吩咐,令不可惊着,那庄子让人盯着,是许进不许出。
冯晋这样匆匆赶过去,心里面也有点儿恼。
他恼魏楼来得不是时候,平白耽搁了功夫。若不是魏楼这样一耽搁,他早跑去庄子外头盯着了。
冯晋性子也奇怪,他易情绪化,下些决定也是因为气性。可决定虽是随意下,他行事却很谨慎。
他应该早些到的。
等冯晋赶到时,他亦等不了许多,令人强行推开庄门,再策马鱼贯而入。
他一眼便瞧着一道素色身影。
女娘虽戴面纱,衣服样式瞧着倒眼熟。惠娘一惯喜爱这样装束,挑来挑去都是那几件。
冯晋跟她相好时,也曾起心笼络,送惠娘些鲜亮料子及首饰,可惠娘也不爱戴,说自己个儿就是喜欢素素的。
冯晋也觉无聊,惠娘做出一副真情所致不求回报样子,大约是这妇人无聊自尊心?钱帛什么的惠娘倒不稀罕,也未向冯晋要什么。
也不知刻意拿捏这样人设,还是真是那么真情无悔。
不过真也好假也罢,冯晋从未想过跟这妇人修成正果。
他若要娶妻,怎么都要挑赵昭那样的,年轻美貌不说,从头到脚都是人间富贵花气派,那样才有面子。
惠娘别的不说,素素打扮很寒酸,拿出手时怕是要惹人笑话,哪里上得台面。
他甚至心里暗暗好笑,心想惠娘就这么个出身,除了自己面前扮清高,也没什么可展现的优越之处了。
冯晋心里吐槽十分刻毒,他本也不是个厚道人。
不过似他那样的人,想着要杀了这个老情人,心口也略酸了酸。
大约因为他虽看不起,但确实也信过惠娘真情缘故。
惠娘那样本分性子,因为他恳求,那样的事也肯做。
做完那些事,惠娘也深受打击,然后就远远离了京城,回了故乡。她不见冯晋,也未讨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