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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惹皇叔 > 第147章
  “元嘉,好孩子,不会很疼的。”
  剑锋掠过,在黑暗中如同惊虹,一大蓬血色飞洒而开。
  赵元嘉的身体摇晃了两下,颓然倒下,而他的头提在赵上钧的手中。
  赵上钧举起那个头颅看了一眼,血溅在他的眉眼间,缓缓淌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如愿以偿,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已经忍了太久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活下去呢。”
  他将头颅随意地丢开,将燕支剑扔给玄安,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拭擦双手,擦得仔仔细细,淡淡地吩咐道:“幽王病重身亡,以储君礼葬之,为免其泉下孤单,命幽王妃殉葬。”
  左右应喏。
  雨水落下,很快就将满地的鲜血冲洗干净了。
  悄无声息。
  ——————————
  次日,雨歇,晴空如洗,一片清爽。
  傅棠梨做完了早课,照旧慢悠悠地踱回去。
  但是,走到偏殿的拐角处,却又遇到了怀素,她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眼巴巴地望了过来,就像被人遗弃的猫或是狗,瞧着软弱又可怜。
  傅棠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好当面躲避,只能不动声色地直行向前,侧首一笑,当作打了招呼,就要走过去。
  “怀真师妹。”怀素轻轻地叫了一声,跟上前,“我要去老君殿烧纸钱,你要一道去吗,我也给你备了一些。”
  靠到近处,傅棠梨又闻到了怀素衣裙上那种奇怪的味道,又苦又咸,有点刺鼻。
  傅棠梨往旁边挪了半步,随口应道:“师姐自去烧你的纸钱,与我什么相干呢?”
  怀素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满是哀愁的神色,几乎落泪:“可是,元嘉他毕竟和你夫妻一场,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眼下他去了,你好歹和他说上两句话,让他在九泉之下多少也有些慰藉。”
  傅棠梨的脚步顿住了,她好似怔了一下,才听懂了怀素的话,情不自禁睁圆了眼睛,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幽王、幽王死了吗?他怎么会死?谁杀了他?”
  但这话才一出口,她又觉得多余,谁杀了他?还会有谁呢?
  她在那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也不想和怀素细说,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开了。
  ……
  快到晌午的时候,赵上钧过来了。
  傅棠梨正坐在廊阶上,抱着膝,仰着脸,安静地看着天空,风吹过,松针落在她的衣裾上,偶尔有一点簌簌的声响。
  两只白鹤在她身边悠哉地踱着步子,见到赵上钧,飞了过来,发出清亮的鸣叫声。
  傅棠梨听见声音,回头望了一眼。
  赵上钧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虽然他还穿着帝王十二章纹赭黄袍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但他却弯下腰,半跪在傅棠梨的身边。
  “怎么了,你看过去不太开心,谁招惹你了,珍珠和白玉吗?”他温和地这么问道。
  傅棠梨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
  白鹤拍打翅膀,扑簌簌地飞走了。
  赵上钧忽然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道:“我并没有要瞒着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好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要紧的。”
  傅棠梨的声音轻轻的,说得很慢:“怀素师姐问我,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我想了半天,确实,我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想,我实在愧疚,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把自己的良心给弄丢了?”
  “怀素?”赵上钧微不可及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煞气。
  第73章 梨花,你是不是记起从前……
  他坐下来,一把揽过傅棠梨,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揉了揉:“赵元嘉举兵谋反,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如今你是出家的女冠,俗世间的尘缘皆已烟消云散,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你有什么可愧疚的?”
  头发被他揉得一团乱。
  傅棠梨从赵上钧的怀中抬起毛绒绒的脑袋,眉头微蹙:“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非死不可,从他娶你那天就注定了,绝无转圜。”赵上钧温柔地截断了傅棠梨的话,他微笑着,声音却带着一种平静的残忍,“我这个人气量很小,我尝试忍过,结果发现我不能,我每次想到你曾经和他在一起过,我都嫉妒得要发疯,能怎么办,只能叫他去死。”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而他是天下之主,他有资格决定任何事情。
  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傅棠梨的嘴唇张了张,想了半天,似乎也无话可说。
  “你呢,就是心肠太软。”赵上钧干脆把傅棠梨抱了起来,那么一团,窝在自己膝盖上,柔声哄她:“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而责怪自己,他对你不好,无情无义、欺你、负你,是他先放的手,没法反悔的,等你想起旧日过往,自然就能释怀。”
  他低头,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眉眼间,他的呼吸粗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嘘,梨花,好了,不要想着别人,来,看看,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费了很大力气,你多少要疼我一些,好不好?”
  “嗯……”傅棠梨被他吻得有些痒痒的,低低地呢喃了一声,缩了缩脑袋,却被他把脸捧住了,不让她动,他吻得更深了,逐渐下移,咬住了她的脖颈,好像是野兽又
  饿了,试图进食。
  她觉得身体发烫,心跳得乱了起来,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哆哆嗦嗦,方才在想什么呢,好像一下子又忘记了。
  秋日晴朗,流云都被风吹散开了,天空一碧如洗,没有任何阴霾。
  ——————————
  八月十五,仲秋,元真宫。
  天子圣驾亲临,行罗天大醮之仪,祈诸天神明,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当是时,元真宫道人尽集于中庭,着七色法衣,持八般法器,顶礼膜拜,吟唱祝词,经声喃喃如松涛。
  中央以黄土为基,檀木为龙骨,筑元始虚皇坛,高逾七丈,有参天之姿,上设千百诸神位,取法上境,建斋行道,三十六尊香炉燃信灵香,烟雾如云,升上云霄,通人鬼神三界,一百零八盏长明灯高悬,照耀白昼尽赤,两侧朝天阙,又有七十二尊醮坛,垂落白纱莲花幡,飘渺如云都。
  数百金吾卫持重盾与长戟,拱卫四周,文武百官衣冠隆重,齐齐跪拜。
  天子佩元始冠,披黄褐,服绛袍,覆九色离罗帔,威仪庄严,登虚皇坛。
  傅棠梨远远地看了一眼,或许是隔得太远、也太高,他入了云端,让她觉得今天祭坛上的那个身影显得格外陌生起来。
  今日场面庄重,文武百官皆在,况且幽王刚死,她觉得如今自己的身份不明不白,若在这里,撞见什么人,徒惹尴尬,于是垂了眉眼,偷偷离开了中庭。
  此时观中道人大多在做科仪,四周无人,偶尔有鸟啼啾啾,清静寂寥。
  傅棠梨慢慢地踱到后山院,本待回自己住处,路上却遇到一个小道童。
  那道童个头小小,抱着一堆药草,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一路走得东倒西歪的,眼角瞥见了傅棠梨,大喜,高声呼救:“这位师姐,快来帮我一把。”
  再迟一步,那堆药草就要把这孩子压得趴下了。
  傅棠梨几步上前,从小道童手里接过了一大半药草,替他抱着:“小师弟在做什么?”
  小道童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感激地笑了笑:“今儿师父师兄们都去做罗天大醮,只丹房里还炼着丹药,炉火断不得,我这不是要添些药材进去,就怕误了火候,幸好遇到师姐。”
  他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加快了脚步:“师姐,烦请帮我拿过来。”
  傅棠梨左右闲着无事,便随小道童一道去了丹房。
  元真宫的丹房也很是气派宽敞,明窗净案,前后两进,立着清一色的高柜,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色药材及物件。
  里面另有一个小道童在看着炉火,见同伴来了,也是一副着急状:“快、快、火候要过了。”
  两个小道童凑一块捣鼓去了。
  傅棠梨便帮着把药材摆到柜中。
  到了里面一层的时候,在一片药草气息中,她突然又闻到了那种奇怪的味道,咸咸的,带着一点苦,不太舒服,叫人心生警觉。
  她循着这味道找去,只见柜子里放着一个罐子,上面贴着纸条,写了两个字。
  “硝石?”她喃喃的,念出了声。
  小道童闻声,回头望了一眼,并不在意:“哦,对,那个是硝石,我们炼丹要用,不过这会儿炉火旺着呢,师姐你小心点,别把那东西拿过来,会烧着。”
  那一瞬间,傅棠梨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些凌乱的影像,她依稀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矿山脚下,慈祥的老祖母指着前方一堆黑黢黢的东西,一脸慎重地嘱咐:“小梨花,看到那东西了吗,那是火药,我们用来开矿的,危险得很,你务必记得,日后呀,一定要远着点,千万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