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立马响起风间裕也如释重负松口气的声音。
风间裕也没来得及高兴自己上司过关,就立马回道:“手术比较顺利,花野小姐已经转移到icu三天了。”
安室透在审讯室内每分每秒地煎熬,顷刻间得到了解脱。
安室透原本绷紧的身子,倏而靠到后座,随即意识到不对,“什么叫‘比较’顺利?”
风间裕也语气稍有迟疑,安室透的心又再次提起,“详细说。”
——
等安室透到了医院,风间裕也已经早早在大厅候着带路了。
电梯上楼的空隙,风间裕也将安室透被审讯这段时间,他组织公安调换监控、清理遗留证据的许多细节,又补充解释了一遍。
安室透只默默听完,最后点了下头,“你们做得很好。”
风间裕也听出安室透声音里的沙哑,心中不由难受几分。
安室透低垂着眉眼,让风间裕也看不清上司的想法。
风间裕也忆起电话里自己解释完花野小姐的状况后,安室透沉默的那十秒,风间裕也张了张口,想安慰两声,却被“叮……”的电梯到达声打断。
风间裕也立马出来带路,“这边。”
安室透跑到icu病房前,隔着玻璃,一眼就看到被各种医疗仪器“裹挟”着的花野千合子。
安室透眼睛一下子红了,这五天来没日没夜的忧心和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安室透下意识就要开门进去,却恰好与听到动静出来的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打了个照面。
宫野明美之前被公安救出的时候,已经和安室透打过交道,得知宫野志保和花野千合子受伤住院,也连夜赶过来照顾。
经宫野志保隐晦地提起,宫野明美这才知道了花野千合子和安室透的感情。
见安室透魂不守舍的样子,宫野明美当即拍拍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抿了抿唇,将手中新的隔离衣递给安室透,对安室透说:“十五分钟后,公安那边的人,就会安排合子的转院事宜,抓紧时间。”
花野千合子能生还已是不易,但后续治疗疗养仍需大量的尖端器械,这些对现行的医院设备要求太高。
公安方面考虑到花野千合子身份的特殊性,与医院协商,将花野千合子转移到美国进行后续治疗。
安室透闻言,哑声:“好。”
icu病房里,身着隔离服的安室透,看着昏迷的花野千合子,艰涩开口:“都是我不好。”
病房除了心电监护仪“嘀嘀”的响声外,再无其他。
“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屡次涉险。”视野渐渐模糊一片,安室透缓缓朝花野千合子伸出手,却又硬生生止住。
“你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理我的?”
安室透垂下手,似在梦中呢喃,“好想丢开一切和你去美国,想离你很近很近,近到你出了任何事我都可以第一个发现,第一个对你说‘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直到我死……’”
“嘀嘀——”
安室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双手抱头屈膝跪到花野千合子的病床前,挫败与绝望几乎将他吞噬殆尽,哽咽地连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再强一点,就不会让琴酒把合子抓走。
如果当年他能及早找到她,合子就不会越陷越深。
如果当初他能早点发现她的反常,合子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是他的错,他真该死啊!!
无数犹如恶鬼的念头撕扯着安室透的血肉,似要将他打入无间炼狱才肯罢休。
安室透自厌到几近崩溃时,头顶猛然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
安室透原本因剧烈的情绪而充血通红的脸一僵,几乎机械性地一卡一卡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抚摸他的花野千合子。
花野千合子戴着呼吸机,随着一呼一吸,机子上的薄雾让花野千合子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但安室透却能清晰地看到花野千合子是在笑的,在对着他笑。
“合子?”
安室透确认似地唤了一声,得到的回应是花野千合子加重版的摸摸。
花野千合子这一场梦做了好久好久。
至于梦到了什么,老实说花野千合子已经忘了一大半。
花野千合子只模糊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溪水旁,宫野爱莲娜看她抓鱼的笑容;樱花树下,两个打得脸红脖子粗的少年;小学弟崇拜看向自己时,眼里藏着的点点星光;力气很大却又嘴硬心软的小卷毛;总像小蛋糕一样软乎乎的蓝眸;不紧不慢发尾会扫到衣领的小研二;那座内里蓄着熊熊火焰的小冰山;那本散发着古老东方神秘气息的《友情三十六计》,还有……
“那头质感很好的金发。”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好好摸摸了。
花野千合子的记忆中,竟然只剩下摸橘崽的触感了。
这样下去,好像真如黑麦所说,有种把橘崽当替身的趋势了。
这可不行。
花野千合子几乎是凭着这份“人猫终究殊途”的执念睁开的眼。
不想花野千合子第一喜欢的、梦寐以求的金色,正乖乖趴在她床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连一丝犹豫也没有,花野千合子有些迟缓地抬手覆了上去。
不出所料,看到了小金橘惊讶睁大眼睛的画面。
只是她第二喜欢的紫灰色眼睛除了怔忡,还有些肿。
不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小金橘这么伤心。
要是能抱抱他就好了,花野千合子尝试着挪了下身子,痛感立马传遍全身。
她的小橘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说着什么花野千合子并不能完全听清楚的话,但小金橘让她不要动的大体意思她清楚。
于是花野千合子就真的不动了,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安室透牵住,花野千合子心情更好一些了,握着安室透的手,一笔一划写字。
微凉的指尖一下下划过安室透的手心,如蝴蝶轻扇翅膀在他心底吹起徐徐清风,无声安抚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时间已到,几名护士开门进入icu病房,将写得累了又闭目昏过去的花野千合子转移出去。
安室透跟着出了病房,直到看到花野千合子在视野里消失,才后知后觉低眸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见安室透魂不守舍的,风间裕也凑上前在他眼前晃了晃,“安室先生?”
安室透恍然回神,看了风间裕也半天才呢喃着开口:“她想告诉我……”
风间裕也见安室透话说一半,很是心急,“告诉什么?”
原本暗沉的紫灰色眼瞳,瞬时有了光彩,安室透将手合拢握紧,“没什么,我该去机场了。”
没什么是什么什么?!
风间裕也更加抓耳挠腮,可安室透的嘴却像裹上蜜蜡一般,撬不动哪怕一星半点。
后来,风间裕也发现自己上司,除了比以往更加卖力的工作以外,多了时常捧着手傻笑的怪习惯。
一定是花野小姐出国前给安室先生下了什么迷魂汤。
对此,风间裕也吐槽之余,竟然有些开心。
至少他家上司的生活,终于有些盼头了。
时间倏忽而过,饶是琴酒的体质,也足足花了两年才把身上的毒彻底解了。
可等琴酒回归,面对的却是已经无力回天的逆局。
结合组织科研泄露的数据,和卧底蛰伏多年收集组织人体实验和杀人罪证和证人指认,最终,f*bi辅助公安走司法程序,依法对组织予以惩处,并将组织的罪行公之于众。
舆论一时甚嚣尘上,最后迫于多方压力,组织正式解散,公安又花了一年时间将组织残余势力铲除。
琴酒被公安追到绝路,被层层包抄。
怀着同归于尽的心,琴酒引爆炸弹,拉上几人陪葬的同时,也将自己炸得粉碎。
琴酒疯狂的一生,就此划上句号。
夜空闪耀,天上星光点点。
原本一颗已经等待了好久好久的小星星旁边,又亮起一个星星,两颗星星于群星中相伴相生,再不离分。
“咔嚓”一声,花野千合子将群星闪耀的图景,发给安室透。
“好美啊,怎么感觉哪里有些眼熟,好像以前看到过一样。”
不多时,一条新消息发过来。
安室透:“有一种说法是:天上的星星是逝去的人,在地上为我们点亮的灯。”
花野千合子莫名想起,前夜安室透告知她琴酒死讯的事,默然放下手机,仰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
不知是不是看得太久的缘故,花野千合子眼眶晕上湿意。
为期三年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花野千合子却在安室透屡次询问她归国日期时,含糊其辞起来。
花野千合子已经习惯了每日到楼前花园透气活动身体,初时是医生的建议,到后来,花野千合子竟也渐渐形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