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百合 > 人臣(GL) > 第368章
  好吧,陈熵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叫太医来看看。
  洪芳巴不得,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
  倒是辛苦魏师傅了,衙门的差事又忙,还要抽空陪朕。
  魏池笑了:其实最忙的时候,聊聊家常闲事是最好的,臣才入朝为官的时候就是个闷嘴葫芦,每天埋头干活,嘴上不说,心里可闷了,天天巴望着有个人来理臣呢。可惜都没人和臣一处玩。
  陈熵却没有笑:魏师傅初入官场时,其实只比朕大几岁。
  那不一样,魏池转开了他的话题:更何况毕竟还大几岁,像皇上一般大的时候,臣还在书院调皮呢。
  魏师傅一定很调皮。陈熵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皇上!御医来了。
  魏池看洪芳带着御医进来了,便让到了一旁。御医照常例诊了脉,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开了些药膳。洪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奴婢这样也就放心了。
  陈熵并不在意,倒是更想听听他魏师傅是如何调皮的,魏池却要告辞了:皇上不宜过于操劳,臣先告退了。
  洪芳感念魏池的善解人意:皇上今天身体不爽,还是多多休息,明天魏师傅还来呢。
  陈熵只好点点头。
  魏池走出大殿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气虽然已经立春,但是北国的寒冷完全看不到春的气息,魏池拢了拢手,准备赶紧回去赶着看案子。
  周阁老好。魏池正迈步子,突然看到周阁老一个人颤颤巍巍的在上台阶。
  周文元见魏池要来扶他,脸色略顿了顿,但还是顺从的伸过了手:老啦,不中用啦。
  魏池觉得他话中有话:阁老言重了,这么晚了,阁老这是?
  周文元摇了摇手上的奏疏: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既然不中用,那还是回去了吧。
  魏池一愣。
  看到魏池的表情,周文元的表情有些暗淡:我知道那次不是你,是杨帆继。
  啊。
  这是江南的战报,不是老夫的请辞。周文元觉得魏池的表情略为可笑。
  魏池尴尬的埋下了头。
  魏大人不忙的话,不如在这里等等老夫。周文元松开了魏池的手,径自往大殿里走去。
  周文元在里面呆的时间并不算久,魏池可以想象陈熵对他的态度,但是周文元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魏大人来过西苑没有?周文元指了指西边。
  魏池去过一次,带着杨帆继,这算不算?
  魏大人不是阁员,想来没去过几次吧?周文元做了个请的姿势。
  魏池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对方,干脆放松的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西苑并不华丽,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老旧。这里的房间其实是前朝旧产,因为被其他殿宇重重包围,所以当年在重修大辰宫时并没与改建这里。洪武末年,这里因为临近皇帝寝宫而被设置为了内阁的办公所在。从那以后,这简陋的院子成为了帝国的中心。
  魏池曾经一度向往,即便是沉浮数年之后依旧痴心不改。
  你们出去吧。周文元对自己的书办说。
  房间的门关上了,周文元静静的看着魏池,就像要把他看穿一样。周文元历经了三代君王,在朝中撑了几十年,现在,他想动用自己一切的智慧洞察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像年轻时代的自己?不算,自己更懂得韬光养晦。他不像自己?不,他对权力的渴望强到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自己曾和他一样,坐在郭太傅面前,面带谦逊的表情,但他知道他心中的所想。
  周文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朝廷要求秦王尽快收兵,但是结果差强人意。
  魏池的目光微微闪烁了片刻:这,下官。
  周文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魏池赶紧闭嘴。
  你看这夕阳,周文元指向窗外,但窗户紧闭,其实并看不到太阳:你说明天这太阳还会升起?
  回阁老的话,当然是会的。魏池猜不透周文元的意思。
  但齐国呢?周文元语气轻松:明早,等你醒来,齐国,还是齐国么?
  阁老,下官,这。
  你看看这个,周文元将刚才拿在手上的战报递给了魏池。
  魏池在此之前想象到了一万种江南的景象,但是没有一种能像这本战报上写的如此让人触目惊心。这不是一封战报,这是一本赤字清单,清单上的数字令人难以想象,这是这几年来穷兵黩武,国家放贷的结果。
  皇上意识不到这些危险。周文元看到魏池脸色苍白,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若在此刻告老还算是个明智之举呢。
  魏池不敢开口搭话,或者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搭话。
  魏大人,你何必这样害怕呢?周文元看到魏池正襟危坐,一时间语塞。
  周阁老,下官失态了。魏池舒缓了片刻呼吸:下官并不太懂经国济物的学问,所以虽然心尤所惊,但实难有所作为。
  若我教你做,你做不做?
  魏池再度吃惊的看着周文元,不知他何出此言。
  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如今皇上只愿意听你一个人的话。我知道你对我心有芥蒂,不止为郭太傅,还有杨审筠。但魏池,你在官场带了这样久,对人对事真的没有必要太偏激,这里没有对和错。因为我们这些臣子归根结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的子民。你今天信我罢了,不信我也罢了,你只是要想一想,如果你不这样做,天下的臣民会有怎样的结局?
  下官只有一个请求,魏池艰难的开了口:请阁老务必答应。
  周文元点点头。
  无论如何,请阁老务必保证陛下的安全。
  嗯?周文元以为自己没有听明白。
  无论如何,请务必保证笔下的安全。魏池咬牙切齿的说。
  周文元回忆起来了,今天陈熵身体可能微有抱恙,他当然明白有一些势力会对陈熵不利,但他们都离得太远,魏池的担忧有点过于敏感了。
  自我代表内阁拥立了皇上,我就和皇上是一体的,这一点魏大人不用担心。
  好,一言为定。
  魏池出了西苑径直回家,到了家里连饭都顾不上,一头扎进书房把刚才看到的那些数字默写了下来。看着手上的纸条,魏池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明白周文元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绝不会放下尊严向自己妥协。帝国的一切都摇摇欲坠,若是踏空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思考良久,魏池将小纸条封进了信封,压上了封条,扔到了抽屉里。
  做好这一切,魏池才松了一口气,摊到了椅子上,看来时局比她想象的艰难得多,不过周文元同样比她想象的倔强的多。有一句话周阁老还是说对了,的确,这里没有对与错,周文元是在内阁坚持的最久的人,这和他的性格相关,比今天艰难的多的局面他都撑住了,这一次同样应该不在话下。只是像余冕那样的人,可能此生再难在官场遇见了吧?
  朝臣们虽然不像魏池知道的那样细,但稍有见识的人都猜到了大半。忧心忡忡之中却看到帝国的事物竟然逐渐回归了正轨。周文元和皇上的关系甚至都缓和了,春天见长,难不成皇上的心情都变好了?
  过了二月,百官们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王家似乎并没有动静,皇上将婚礼顺延到三月,二月短,危机似乎已经过去了,三月就在眼前。
  二月初九,朝会,大家等了许久,从不迟到的陈熵来迟了,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二月十四日,朝会,大家等了许久,却只等来了洪芳。
  洪芳面上看不出异常,只是宣布朝会取消。
  二月二十四,朝会,陈熵终于再次出现,但是脸色出奇的难看,见到此情此景,稍稍放心的众人不由得又把心悬了起来。
  大理寺的众人都不参加朝会,大家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林宣已经听到了传言,他偷偷的瞟了魏池几眼,魏池埋头在他的案卷里,似乎是没有看见。
  从早忙到晚,临到要出衙门,林宣终于找到了个空与魏池独处:魏大人?
  林大人,何事啊?
  林宣觉得不宜绕圈子:皇上的状况,魏大人知道么?
  魏池的脸色似乎是僵了片刻:哎,这件事既然林大人知道了,就请不要外传。
  竟然是真的?林宣皱了皱眉头:不过皇上如此年轻为何会病?而且还得了不知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