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熊动了。
你瞪大眼,又急急捂住嘴巴,生怕茉莉觉察异样,你胡乱放下别到耳后的发,形成一个小小的遮挡屏障。
豆豆眼熊扭头,半圆耳在你下巴处蹭来蹭去,你眨眨眼:“豆豆眼熊?”
小熊竟然讲话了:“成露!”它胳膊揽住你的脖子,熊爪爪靠在你后脖颈,肉垫温温热,布片一耷拉一抬起就是它在眨眼。
“成露,成露!”
它好像不会别的词,语气单调干巴的重复着你的名字,被它热乎乎小身体暖得牙齿不再打颤,你低头,鼻尖抵进它绒毛里。
“豆豆眼熊,豆豆眼熊!”你算着次数又补充上一声:“豆豆眼熊!”
小熊突然不吭声了。
它眼皮回到最开始的状态,整个儿软趴趴栽进你怀里。
“成露,在跟谁说话?怎么吃饭还要抱着这只脏兮兮的破熊?不讲卫生。”
伴随茉莉脚步的靠近,盘中的蛆虫恢复成原先的米粒,玩偶小熊被茉莉抽走,你散落的发被茉莉松松拢起扎在脑后,发圈带着珠串,一碰叮当作响,震得你耳朵嗡嗡。
豆豆眼熊不是破熊。
你心底委屈。
茉莉检查太阳花餐盘:“不好好吃饭的都是坏孩子,成露是坏孩子吗?”
“不……”
你仰头,望向茉莉冷掉的脸。
“成露不是坏孩子。”
你声音太小,茉莉并未听到,他拔高音量再次追问,你手一抖,握不稳的饭勺掉在桌面,发出咣当声响。
茉莉今天……好凶喔。
你大气不敢喘,不过茉莉似乎平复了心情,他面容恢复先前平和,说到最后甚至伸手摸摸你的头。
“去厨房换新的,成露要把食物吃完。”
“好哦好哦。”
你慌忙答应下来,却逃一般离开餐桌。
…
……
今晚,你睡得很不踏实。
先是接连好几次脚底踩空,又被不知名物体狂追。
半梦半醒间。
你看到床头豆豆眼熊站起,走姿摇摇晃晃,默默靠近你身体,抬起鼓嘟嘟的毛绒熊手臂拍拍你发丝:“成露,醒醒,成露。”
意识是清醒的,但你却睁不开眼。
几分钟过去,豆豆眼熊泄气,它暖烘烘的熊爪爪抚摸你额头,一下又一下,你舒展微蹙眉心,就听到它说。
“成露……成露,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
你没盖好被子,有凉风往后背钻。
豆豆眼熊的声音变成一道暖暖光,金棕色里混合太妃糖般的蜜,轻轻柔柔盖在你身体,你不再弓着背。
好暖和呀……
暖和得感觉小腹有股暖流滑过。
你略有不安地扭身,鼠蹊处反应更加强烈,你双腿轻轻并拢,膝盖之间摩擦:你有点想起夜了。
你默不作声下床。
厨房昏暗,餐厅无人,只有客厅亮着一盏小灯。借助墙角的天然优势,你默默踮起脚,仅探出去半个脑袋。
噢,是茉莉呀。
茉莉背对着你,他肩膀微动,胳膊偶尔拉长,手中捏了根针。
这么晚了,茉莉是在缝东西吗?
你完全忘记豆豆眼熊的话,刚要满心欢喜跑到他身边。
灯。
灯是好的。
本应该破碎的落地灯复原,调整到适应茉莉的高度,暖黄光笼罩在他肩头,将人背影勾勒得伟岸又雄厚。
咦,茉莉是这样的吗?
你的记忆发生错乱,一半叫嚣着是呀是呀他就是你想再看到的茉莉,另一半则疯狂摇头说不是不是快点逃出去吧!
两种情绪翻滚争斗,几乎要将你撕碎。
“……”
身后脚步声沙沙。
小熊不知何时跑出来,扯住你的衣摆。
你低头:“啊……豆豆眼熊?”
小熊点点头,只是它的嘴巴被针线死死缝住,已经没办法再讲话,固执地阻止你前进的脚步,它拼命摇头,甩出几朵棉花,无声无息飘落,掉在了地上。
客厅传来异响。
你意有所觉,再次探出头。
沙发边,茉莉转过身,他正对着你。
但那是茉莉吗?
那分明是只堪比成年男性还高的蛇虫。
脸是虫,无数尖刺开合、闭拢,无法窥探其裂痕深处的黝黑景象,末端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球状物,个个浑圆,颜色沉得快要滴出浓血。身子是蛇,花斑蛇腹正伴随呼吸起伏,鳞片层叠堆积炸开露出肠肉。
那蛇虫盘踞在森森白骨架,时不时调整位置,用尾部勾起旁边的干瘪布料。
你屏住呼吸,看着蛇虫抖动开:“……”
不过,那哪是什么布料。
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覆盖虫脸的尖刺垂成柳树条,接过蛇尾传来的皮,调整好位置与前后方向,就如爬虫捕杀猎物,猛地穿进去一大截,又开始慢慢雕琢细微部位,蛇虫速度快得仿佛重复成千上万次,白骨迅速调整好角度契合。渐渐的,瞧不见令人精神濒临崩溃的蛇虫。
取而代之的是茉莉坐在原地。
你退半步,泪瞬间涌出来。
第33章
黄毛半月没得赵立商消息。
他一次次刷新对话框, 拨打对方电话号码,甚至连定居海外的赵家父母都联系过。
仅剩的可能性就是那夜场的小鸭子。
就算对方真的有胆,在“天眼”覆盖的全国明目张胆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还能甘心当个小小陪酒员?
人不可貌相也太过了吧。
黄毛挠头。
更何况,感情纠纷至于连杀两人?
辖区派出所见他来已见怪不怪,拿出登记表:“又来了?”
黄毛不吭声, 他闭着眼都能填完信息。
毕竟家里人不报案,当事人又是完全能力人,派出所没权力登门入室搜查。双方来回僵持,一拖就是好几个月。
“等找到他就成灰了!”
“灰?”
“骨灰!”黄毛怒瞪, “等搜到骨灰你们才相信一个大活人消失。”
“您别激动,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其亲属进行报案,对服务存在任何疑虑请拨打墙上的投诉电话进行举报。”
“你们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是吧?”
“有问题可以拨打投诉……”
黄毛还想闹,谁知被人按住肩膀, 那男人表情略僵硬, 五官极不自然, 寸头跟锅盖似, 滑稽丑陋地覆盖在额头。
哪来的疯子?
黄毛啧一声,想甩开手。
“你要找的人是叫赵立政, 对吗?”
“……”
黄毛表情狐疑:“你是谁。”
赌对了!
李择心中大石头落地,他朝黄毛笑笑:“我们目的应该是一样的,不过说来话长,我们要不要......”
黄毛再次打量他。
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可他腰背笔直, 自带一股凌然正气,五官好像借来的,偶尔嘴角会有不正常的抽搐。
黄毛移开视线:“聊什么。”
派出所对面就是个居民游乐小广场。
两人沿路边长椅坐下。
“你先前在沁水市念高中吗?”李择开门见山, 他看着黄毛标志性的黄发,快速略过曾经看过的资料档案,调出来他的名字,“但跟赵立政不是同一个高中。”
“你是那里面的?”黄毛比划手势,指向对面派出所。
李择含糊其辞:“曾经算是。”
“被开了?”黄毛幸灾乐祸。
“赵立政死了,如果现在还找不到赵立商的下落,他多半凶多吉少。”
黄毛翻了个白眼:“我猜他已经死了,被那只小鸭子杀的,可没有任何证据,赵立商去找人前还留了遗书,靠!赵家一个两个都是情种么?”
李择心中震动:鸭子?自公司离职,刘成露竟然去做这种下流行当?怪不得始终找不到他人影。
他表面不为所动:“我知道他。”
黄毛偏移视线,李择示意人看自己的脸,他伸手,后天移植造皮再适配,总归还是有些不服帖,很多细微表情无法完美展现,尤其微笑时脸皮抽动,瞧着格外怪异。
黄毛扫他一眼,沉默几秒钟:“也是露露做的?”他习惯以夜场的花名称呼他。
露露,好生可爱的名字。
李择接过话头:“算是吧。”
“呵呵,他竟然能留下你一条命,真是稀罕啊,”黄毛打量这个奇怪家伙,“为什么?”
“侥幸吧,那场大火把现实与幻想混合,有时我都分不清是臆想还是存在的东西。”
“火?唯一的幸运儿,你啊?”黄毛拔高嗓门,看他犹如见耍猴,李择目光怔怔,他神出鬼差开口:“那火里有人。”
惊疑积压多日,李择抓住倾泻口。
“不知是我,还有房东,以及盯着我们看的男人,很高,偏瘦,但骨架就半个成年男性的宽度,不像人,不,给我感觉他外貌又像人。头发很长,到肩膀,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