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戎眼神一凛,锐利的目光扫向伫立在奥菲座椅后方的军雌——埃文斯。
这只军雌奥古斯都留下的“资深秘书”,能够在他身边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登峰造极的。
埃文斯极快地做了一个手势,几只早已待命在通道口的军雌迅速冲入场内。锁链缠住裂蹄兽粗壮的脖颈和四肢,巨蹄在距离加尔诺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奥菲一个冰冷的眼刀扫向埃文斯。
埃文斯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下令的不是他。
他早就看透了,这位年轻的大公是个夫管严,听主君的准没错。
他还记得这位新老板上任第一天,把他叫到跟前:“给我打造一个最漂亮的鸟笼,我要把我的雌君关进去,两个星时内出三个方案。”
得,又是一神经病。
不过后来埃文斯发现,这只神经病老板虽然荒唐,但是意外的可靠,具体体现为:工资按时发了。
而且他不用加班,老板有很多私虫空间,每次大公跟主君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可以提前下班。
神仙老板。
……
喀戎当然注意到了奥菲的眼神,他低声叹了口气:“第一军团长许诺了我很多好处,只要我放过加尔诺。”
奥菲瞥了他一眼,然后强迫自己别开脸,眼睛缓缓变成幽深的黑色,
“继续。”他对站在一旁的埃文斯吩咐,然后专注地盯着场下,一副不想听雌虫说话的模样,但他垂下的尾钩却悄无声息地缠上来,一点一点地蹭着雌虫的大腿。
对于埃文斯来说,老板发话了,当然不能再装看不见。
巨兽又被放了出来。
沙尘飞扬中,加尔诺扑倒沈池,再次用身体挡下裂蹄兽的一记重踏。
沈池终于崩溃了,他望着看台上两只虫旁若无虫地调情,和自己这边血肉横飞的狼狈简直是鲜明对比。
他失控地朝高处怒吼:“喀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恶魔!你们会下地狱的!”
听见这话,奥菲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呼吸一滞,随即亢奋地轻轻颤抖起来。
雌虫会陪他一起下地狱吗……那怎么会是地狱呢?那简直是——天堂呀。
喀戎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只雄虫又疯魔了,他无奈地偏过头,顿了顿,忽然抓住了那条在他腿边晃来晃去的尾钩。
他摸了摸那一截微微颤抖的鳌钳,然后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暧昧又湿热的吻。
奥菲身体一抖,猛地转头,黑漆漆的眼睛倏然变作炽烈的瑰粉,像火一样腾地燃了起来。
他眼底浮现出一层不加掩饰的情·欲和依赖。
雌君,……想要了?
在这里吗?唔……可以的。……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奥菲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一点点呆,然后他的手抬起来,搭上了自己上衣的扣子,一颗,两颗……白皙的胸膛逐渐暴露……
喀戎瞳孔一缩,猛地起身,一把按住奥菲解扣子的手,迅速拢起他敞开的衣襟。
在奥菲还没完全清醒之前,喀戎已经弯腰,一把将雄虫扛在了自己肩上。
他对着旁边的埃文斯使了个眼色,骨翼随即展出,猛地一扇,离开了喧嚣的角斗场……
——
奥菲闷闷不乐地窝在他新买的巨大粉色绒毛沙发里,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喀戎看着几乎要与沙发融为一体的雄虫,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问:“您之前……不都一直没有再提过沈池了吗?怎么今天突然……”
闻言,奥菲的神情有些恹恹的:“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他不应该那样对你。”
还有……
雄主雄主雄主雄主……奥菲的脑子里都是记忆里喀戎喊沈池的那一句‘雄主’。
……今天、姑且、先放过那只该死的虫子……,明天再抓他过来,反正奥古斯都有很多只裂蹄兽,沈池有几只加尔诺呢?
喀戎听了奥菲的话,手不自觉地攥紧,目光紧紧锁在奥菲的脸上。
所以,这些天雄虫寸步不离地缠着自己做饭,索要各种礼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一丝复杂而温暖的情感漫过他的心。
不可避免的自厌感也随之而来。
虫族社会对雌虫的评判向来是严苛又无情的。毕竟,雌虫的数量如此庞大,那些珍贵无比的雄虫,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经历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纠葛的雌虫呢?
尽管奥菲上次已经看到了他答应成为沈池雌奴的记忆片段,但喀戎的心底仍然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忐忑。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让雄虫目睹之后漫长又复杂的共同生活经历。
……即便那些日子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您不介意吗?”军雌的声音低低的。
第56章 神谕
奥菲瑰粉色的眼眸随着雌虫低沉又克制的嗓音微微震动, 不自觉地睁大了些,他的睫毛轻轻扇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没有得到即时回应的雌虫垂下眸, 顺势贴着雄虫的腿侧, 坐到了厚绒地毯上, 一条长腿随意伸展,另一条腿屈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姿态放松下来。
他并不是自怨自哀的虫。
一条尾钩从雌虫的衣摆探进, 冰凉的鳞片贴上雌虫后腰, 在紧实温热的皮肤上轻蹭流连。
“他不应该那样对你。……他该死。”不, 死太便宜他了。
奥菲没有直接回应雌虫,只是再次强调了之前的话,语气执拗。
缠绕的尾钩轻轻安抚着雌虫的心, 喀戎轻轻向后靠,宽阔坚实的后背倚在沙发边, 他侧过头, 抬眸望着奥菲:“雄主,”他的声音低沉,“您知道吗?对于雌虫来说,能够遇到一只像沈池这样的雄虫已经很幸运了……”
话音刚落, 那条在他身上作乱的螯钳就骤然收紧, 开开合合, 在蜜色紧实的胸膛上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夹痕。
雌虫的呼吸沉了沉, 随即又放松下来,抬起手隔着布料攥住了钩尖。
他接着开口,声音平稳如常:“我的雄父是歇罗星上的一只c级雄虫, 雌父是他的其中一只雌侍。
鞭打、罚跪、长时间的禁闭……几乎天天都在上演。我曾经亲眼目睹我的雄父用鞭子将他抽得皮开肉绽,又在伤口溃烂前,勒令他亲手擦干净地上的血迹……
我也亲眼见到过我的雄父用信息素强行诱导他进入假性热潮期,再将他锁进隔离室,坐在监控前,边看他痛苦挣扎边取乐。”
雌虫的叙述始终不急不缓,轻描淡写那些过往的创伤。
奥菲微微调整了坐姿。他抬起一条腿,跨过雌虫的肩膀,落在另一边的地毯上,膝盖内侧轻轻抵住了雌虫屈起的膝盖外侧,将他圈在了自己双腿之间。
随后缓缓俯下身,从后方搂住了雌虫的脖颈和胸膛,他轻轻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雌虫深棕色的发顶,额前垂落的金色发丝拂过对方的脸颊。
喀戎抬手,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抚过奥菲的脸,“沈池从来没有伤害过雌虫,他甚至还公开支持过很多一些雌权倡议。”
过了一会儿,雄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贴着骨骼,闷闷的:“可是,你会难过。
……被忽视的心意,被轻慢的付出,……被视作理所当然的忠诚……这些,心里的痛苦,难道因为看不见流血,就不算痛苦了吗?”
尖锐的语言暴力和侮辱固然会带来伤害,却不如长久的冷漠和敷衍更让虫难捱,就像天空下起了针雨,细密、绵长、持久,让虫崩溃又绝望。
沈池从来不会举起鞭子,但是他有更加锋利的刑具——傲慢和敷衍。
他向军雌最脆弱的器官——跳动着忠诚与情感的心脏,挥下了布满倒刺的荆棘鞭子。
雌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他缓缓开口:“可是您知道吗,或许这些过往真的很痛苦,……可是它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遇见了您,您是我的太阳,没有被您照耀过的地方,都是黑暗。”
雌虫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开,过往经历和爱意,统统摊开在雄虫的面前。
“我曾经与沈池在一起生活过很久,您会介意吗?”喀戎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他强迫着自己将那份突如其来的自厌感甩出脑海。
他心底异常清醒,即使他真的与沈池有过任何形式的亲密,他也绝不应该因此而否定自身的存在与价值。
但或许惶恐会因爱而生吧。
他仍旧停顿了一下,自嘲开口:“像我这样曾经做过其他雄虫的雌奴,还‘隐瞒’经历,‘改嫁’给您的虫,是要被雄保会列为‘不守贞洁’名单里的,……恐怕一开始,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您的雌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