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断了根手指算是最轻的了，唐虎说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他，在昨天同意交换人质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怎么就非得是这根？
钱文山无心理会谢云霆，还在惦记着离开：“老大，走吧。”
可唐虎还是不理他，反倒是靠到了沙发上。
折腾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儿子？”谢振华还在小心翼翼的开口，他见谢云霆许久都没动，心提到了嗓子眼，几次想过去看看，都被一杆黑黝黝的枪压下。
钱文山越发焦急。
“你知道你的女儿在担心你吗？”
钱文山怔愣，看向谢云霆。
只见一直没有动作的人，突然缓慢的爬起来，但他没再说话，也没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地上的戒指。
手腕骨折，手指也被踩的又红又肿，他试了几次都没把戒指捡起来，最后自嘲的笑了笑，弯下腰...
他用牙齿咬住戒指，含在嘴里，将戒指上的血全部吞到肚子里，而后吐到手里紧紧握着。
他离乔婉仅有几步之远。
唐虎似乎没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谢云霆便挪到了乔婉身边，他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是半跪着看着她，亲掉她脸上的眼泪。
他咬掉乔婉嘴里堵着的布，开口：“别哭...”
“谢云霆，谢云霆...”
“乖，让我靠会儿。”谢云霆说完便坐在乔婉身边，靠着她的腿，他双目无神的盯着搭在腿上的手，有些难过。
远处，钱文山又去询问唐虎什么时候走，他看起来越发急迫，而李维杰则是时不时的看向谢云霆。
后者只扫了他几眼，便不再看他。
唐虎几人没空再搭理他，他倒是能短暂的喘口气。
“囡囡，手不好看了...”
他似在自语，乔婉却听的清清楚楚。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流到下巴处汇聚成一滴砸下去。她好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天流干了。
“好看，你怎么都好看。”她努力让声音平稳，“谢队...疼不疼？”
这话问与不问其实没什么意义，被打成这样，又断了根手指怎么可能不疼。
可他还是说：“不疼...一点都不疼...”
谢云霆没再说话，他闭着眼睛，让已经撑不住的身体短暂的休息，乔婉也没再开口，她安静的让他枕着。
屋内依旧嘈杂。
远处谢振华的目光始终落在谢云霆身上。
她看到他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唐虎似乎真的被说动了，他跟钱文山去勘察别墅地形，看看有没有机会跑出去。
唐虎的手下还守在这里，李维杰不动声色的朝着乔婉那边走了两步。
谢云霆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许久都没在动，就在乔婉在考虑要不要再试着挣扎一下后，她看到他嘴唇在动。
仔细听也能听到些细微的声音。
他说：“乔婉...乔婉...”
“乔婉，乔婉。”
“乔婉...”
一声声乔婉，瞬间抽干了她一身的力气。
她再也挣扎不动。
李维杰以为谢云霆是挂念着乔婉，谢振华依然，可只有乔婉知道，他疼，他疼到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身体启动了保护机制，在一声声的念着自己的‘止疼剂’期盼着能发挥些作用。
可没有用，根本就不可能有用。
“李叔，你开心吗？”乔婉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恨意，“你明明说过，你把我当亲女儿，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亲女儿吗？你对得起我爸爸吗？”
“你是警察，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谢云霆...谢云霆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他命吗？你也要要他命吗？！”
“......”李维杰阴沉着脸，他同样看向乔婉，许久才开口，“你以为我想吗？上次谢云霆逼问我李大伟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他是我的孩子，但却瞎了一只眼睛，脑袋也不太好使，可他不是天生的...”
李维杰越说眼睛越红，最后甚至有些哽咽：“那次的事情之后，他就被唐虎抓了，他是被硬生生砍瞎了一只眼睛，活生生吓疯的！他们拿我儿子威胁我，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婉婉，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让我唯一的儿子出事。”
“所以谢云霆就该死吗？”乔婉自嘲的笑了笑，“你但凡...但凡对他有一丝心软呢？”
“这个世界已经在薄待他了...”
第91章 转危为安让孕妇照顾人，你们要脸吗？……
李维杰和谢云霆一样都是年纪轻轻就投身到这个行业中,他亏欠李大伟，也亏欠他的妻子。
可事已至此，也无法弥补了。
唐虎和钱文山在屋内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发现整栋别墅都被警察围住，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重新回到一楼客厅后，唐虎是真的放弃了挣扎，他最后做这些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能拉着这些人跟他一起死就很爽了。
而钱文山完全是被坑骗至此。
他以为唐虎这么做是有办法扭转局势,谁曾想竟直接成了困兽。
可他还不想死，他还想再见一见琇琇,他的女儿跟着他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客厅再次安静下来，一天一夜,那些佣人早就支撑不住了,缩在墙边休息。而一直被谢振华抱在怀里的谢母终于醒了,只是她醒了后看到谢云霆的样子竟又晕了过去。
谢振华只能继续把她护在怀里。
这一夜对他们来说都很漫长。
窗帘挡着阳光，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所有人都开始颓废，认为最后的路只剩下死。
时针指向六，一直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谢云霆转了转眼睛，一旁的李维杰看向他。
乔婉注意到他时不时在裤子上敲击的手。
唐虎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看似气定神闲,可周身的阴霾暗示着他的不安和害怕。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愿意甘心赴死的,他们的本能都是挣扎，哪怕有一线希望。
钱文山彻底没了力气，呆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嘴里始终念叨着琇琇。
可是爱是托举,是换位思考，他是给了钱琇琇金钱，却同时也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午夜梦回，有多少次乔婉听到钱琇琇在喊爸爸，对于钱琇琇来说家人远没有任何东西重要。
可偏偏钱文山不懂。
唐虎站起来，阴毒的目光看向谢云霆，见他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才满意的笑了。
折腾了半辈子他也累了，但他想活。
所以，他要先送谢云霆下去见阎王，再利用这些人质和警方谈判。
在唐虎的注视下，谢云霆缓慢的爬起来
，腿断了，但他依旧朝着他走去。
明明敌弱我强，明明他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可唐虎还是有一瞬间的害怕，他掏出枪对准他。
“这么迫不及待的死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两人身上。
谢振华瞪大眼睛，生怕下一秒就听到枪响。
可谢云霆就仿佛没看见这把枪一样，他走到唐虎面前，眼中不再是昨天的隐忍，而是再次发光，如猛兽般狠厉的盯着他看。
薄唇轻启：“是啊，当爹的来送你一程。”
墙上的挂钟转动起来其实并没有声音，但在这一刻秒针转动声仿佛放大了好几倍。
唐虎后退一步，猛的把枪抵住他额头。
乔婉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出声。
但下一秒拿黑黝黝的枪就对准了她。
唐虎笑的癫狂：“你想痛快的死，老子偏不让你如愿，我要先弄死你媳妇儿，再弄死你爹！！”
谢云霆不为所动。
秒针一圈圈转动，与十二重合的一瞬间，谢云霆突然用尽全力发狠的撞向唐虎。
“砰！”
“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唐虎被撞到窗前，而一个子弹就在这时穿透玻璃，直直打入唐虎身体，血花四溅。可他在倒下去前也一样扣动了扳机。
乔婉满脸的血，却毫发无伤，她怔愣的看着倒在她面前的人，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李维杰死之前脸上是带着笑的，他很想说终于能为老乔做一件事了，他想解释他没有变坏，可不停从喉咙涌出的血让他说不完一句连贯的话。
生命的最后他只剩下两个字。
“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