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上突然响起一阵细小的在地面上的摩擦声, 声音不算大, 教室另一端根本听不见。
他停下转笔的动作, 寻声望去, 只见李灼和桑愉拖着各自的椅子，蹲在地上跟走鸭子步似的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他碰了碰贺闲的胳膊, 示意他看过去。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李灼把椅子摆在他们桌子旁边，一屁股坐了上去, 看了眼他们两个，又去把隔着一个过道的杨好也拉了过来, 压低声音, “我这周特地出校去买了副扑克牌，结果正好今天晚自习没老师！”
“别发愣了, 快来吧！好景不常有！”李灼快速把牌洗了一遍，让他们其他四个人剪刀石头布赢的两个算上他先来。
闻榭和杨好赢了, 李灼把牌分出来一人一份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牌，李灼是地主。
李灼边整理自己的牌边得意洋洋地感叹：“这牌是不是认主啊？这把我要是不赢我能把这桌子吃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闻榭大致看了一遍，就已经认命自己会输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差的牌，烂得能进入斗地主史册了。
闻榭也没避着身边的贺闲，直接把齐好的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贺闲看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压低声音给予评价：“……他们两个乱出你这牌都不一定能赢。”
事实证明贺闲的判断完全正确。李灼的牌好得离谱，连续出了几个炸弹，完全是随便打。
“要不起。”闻榭第六次放弃跟牌，李灼丢出手中最后一张牌。
“我来洗牌。”闻榭不信邪，把桌上零零散散的牌全部集好。
杨好立马抗议：“耍赖！说好的了轮着来呢！”
闻榭理直气壮：“贺闲自愿让我替他打。”
“贺哥都没说话呢！你这是强人所难！”
闻榭偏过头，挑眉问道：“你乐不乐意？”
贺闲耸了耸肩，立马配合道：“乐意。”
“现在听见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杨好说道。
“……”杨好沉默片刻，随即立马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桑愉，笑道，“桑姐……”
桑愉接过牌，面无表情打断：“滚。”
“嘿嘿，好。”
这把闻榭是地主，看着手中的牌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好吧，至少比上一把稍微好一点点。
游戏结束得比想象中还快。
李灼看着他手中还剩的七张牌夸张地叹了口气：“我都心疼你了。你们这俩同桌一个玩转瓶运气差地要死几乎把把转中，一个手气拿不出一次好牌，全部烂得要死。”
“这是玩的什么呢？”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李灼弯着腰笑个不停，想也没想就回答：“这么明显的斗地主啊！”
“哦，斗地主啊……”他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开口，“那你们能带我一个吗？”
“这恐怕不太能，人数也太多了。”李灼思考片刻，“要不你问问……”
他抬起头，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原本还堆满扑克牌的桌上多出好几本书和试卷，杨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剩下三人拿着书一脸沉重地做题。
李灼这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只见孙才德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继续玩了吗？”
孙才德脸上依旧保持着让李灼毛骨悚然的笑容，微微转过身把跑回自己位置上的杨好再次抓了回来：“我就开会离开一会儿，你们地主都斗上了？”
“这桌子上摆这么多书和试卷看得过来吗？”孙才德大致看了几眼，把闻榭放在桌上挡住扑克牌的书拿了起来，念出上面的内容，“《劝学》？”
“…………”
“在教室摆着《劝学》斗地主？”
教室里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孙才德面无表情环视一圈，他们便弯下身偷偷笑。
“五位同学你们是高三的，明年就该高考了，要放松也不能这样放松吧？”孙才德招了招手，让他们把牌齐好放在自己手中，“既然你们摆着《劝学》，那就五个人一人抄三遍，明天放在我办公桌上！”
“啊——”李灼发出哀嚎，“老班您最好了，两遍行不行啊？”
孙才德瞥了他一眼：“四遍。”
李灼眼皮跳动了一下：“……哈哈我开玩笑的而已，三遍挺好的。”
“五遍。”
“……”李灼转过头，强行让自己忽略掉其他几人的目光。
孙才德说完便拿着一叠扑克牌走出了教室，过了几秒又回来继续补充：“都给我好好自习！”
桑愉冷笑一声，淡淡开口道：“李灼？”
李灼干笑两声，慢慢站起身拿起地上的椅子：“我发现老班这人特较真哈哈哈……”
语末，快速抬脚逃离这个现在对他来说特危险的地方。
—
闻榭把写满《劝学》的本子往前面一推，直接趴到了桌上，动作太大把陪学的刀疤吓了一跳，不满地“喵”了一声，甩着尾巴跳到了贺闲身上。
贺闲顺手挠了挠刀疤的下巴，刀疤立刻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乖顺地趴在他腿上。看了眼闻榭抄得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差一遍。”
后面那段时间闻榭跑去跟李灼一起互相思想教育去了，他趁那时候和刚才这会儿早写完了。
“手要断了。”闻榭把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道，突然想起点什么，他眼睛一亮，立马直起身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凑上前开口道，“贺哥，帮我抄一遍吧？”
“自己写。”贺闲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啊——”闻榭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拖长了语调，“一遍的一半也行啊！我发誓再也不抢你牌让你光做那就被一起罚抄五遍《劝学》了！”
贺闲“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闻榭凑上前堵住了嘴。
后者的嘴唇轻轻碰上前者的唇角，然后飞速离开。
闻榭继续晃了晃他的胳膊：“真的不行吗？”
“……”贺闲捏了捏眉心，不等他说话又是快速凑上来的一吻，他沉默了两秒，终于叹了口气，“……笔给我吧。”
“耶！”闻榭眼睛一亮，心满意足地把作业本和笔放在他面前，抱着刀疤就往卧室跑去，走一半突然脚步顿住了，随即倒退回来在贺闲脸上留下一吻，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也不解释，重新跑回卧室，半路还不忘捞起将军一起。
第62章
天气开始逐渐降温, 学校里种的那些银杏树的叶子开始变黄、掉落。
高三的学业繁重不少，几乎每天都是上课、练题、模拟考。
上一节英语课刚结束，教室里瞬间倒下一片, 比平常的自习课都安静不少。
“这才下午三点，怎么都一副这个样子了？”孙才德走进教室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叹了口气。
李灼坐在讲台旁边, 听见声音后头也不抬道：“体育老师今天这节课又没抢到上课名额吗？”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孙才德不怒反笑，把教案放在讲台上, 然后用手拍了拍桌子, 让底下学生们抬起头来, “今天这节课可不是抢来的, 你们体育老师主动放出来的代课名额！”
教室里面哀嚎一片, 自觉地把数学课要用的书摆在面前。
孙才德环视一周，淡淡开口道：“原本这节课是准备来上数学的, 但是想着你们已经除了课间操外已经很久没去操场上过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这节课就是你们的体育老师！”
教室里安静一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像“老班宝刀未老”“下次教师测评我一定打满分”，说什么的都有。
“还在这坐着干什么？操场集合！”
他话音刚落, 下面的学生站起身来, 一股脑起身往教室外面冲。桌椅碰撞声、欢呼声、脚步声，全部混合到了一起。
“唉, 岁月不饶人啊，你们别看我现在身材有些走样, 我年轻那可是——”他自言自语话说到一半教室里已经一个人人影都没有了，急忙出教室，“你们别跑那么快！小心踩踏！”
－
操场上阳光正好，不似八九月份那样炎热, 刮着恰到好处的微风。
“喂！”李灼把篮球往闻榭和贺闲的方向扔过去，“你们俩篮球来不来！我们这正好还差俩！”
闻榭接住飞过来的篮球，往地上拍了两下，抬头看了眼篮筐，微微屈膝，手腕用力一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篮。
“漂亮！”李灼吹了声口哨，咧嘴一笑，“来三对三！咱们三个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