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霭不太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猜想，如果老王真的……他们还怎么继续做朋友？
他不擅长隐藏情绪。
因此，复杂忧虑的表情几乎写在脸上。
王瑞景太了解他了，以至于只需一眼就能看懂。
顾虑、排斥、还是……厌恶？
总归，不是期待。
王瑞景从懊悔中瞬间抽离，惊恐发现一个事实——无论存不存在陆停云，宋霭都不会接受他。
他的神情开始恍惚。
李尚看着有些担忧，忍不住问：“老王，你……到底咋了？”
明显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的王瑞景，却只摆了摆手说“没事”。
他踉跄转身，失魂落魄，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马路边。
一辆车正朝他驶来，宋霭和李尚同时睁大了眼。
“小心！！”
剧烈的急刹声伴随着这声提醒响起，王瑞景遽然倒地。
-
“好在司机刹车踩得及时，病人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等他醒后，应该就无大碍了。”
急救室外，医生正和宋霭李尚阐述情况。
两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我的个老天鹅，真吓死我了。”
医生重新进去后，李尚像条泥鳅一样瘫在椅子上，脸上还挂着泪痕，模样十分狼狈。
宋霭也大差不差。
李尚十分不解，“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一听说你和陆停云的事，就站都站不稳了？有这么大刺激吗？？”
宋霭脸色依旧苍白，摇了下头。
也许他知道原因，但他宁愿不知道。
李尚叹了口气又说：“抗压能力太差了，我就接受良好。”
“对了，霭哥，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不是海市的时候就……？”
宋霭有点头痛，实在没心情说这些，干脆起身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因为这场突然的车祸，现在已经快九点。
他答应陆停云晚饭后回去，看情况，今天都要守在医院了，好歹跟对方说一声。
宋霭晃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拿出手机，才想起来他没陆停云的联系方式。
不是吧阿sir。
都正式确认关系了，他俩竟然还没互换过联系方式？？
宋霭一边暗骂见鬼，一边拨通吴管家的电话。
吴管家很快接通：“晚上好，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上次这么绕弯子联系陆停云时，是直接让吴管家转告的。
这次……
宋霭轻咳了声，问：“陆停云在家吗？”
吴管家：“在的，夫人。先生从中午回来就一直在家。”
“……”宋霭有点心虚脸热，说：“那把电话给他，我有事找。”
话筒那端像在发愣，片刻才连忙应道：“好的、好的。夫人稍等。”
吴管家跑得很快，不到三分钟，就照吩咐把电话递了人。
宋霭却觉得这三分钟跟三个月一样久。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还没玩够吗？什么时候回来？”
宋霭的耳朵也开始发热。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声控，但这一秒，好像顿时被迷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见鬼。
宋霭扣了扣手机边沿，强装镇静道：“今天估计回不去了。”
陆停云：“出什么事了？”
“我朋友车祸，还在急救室，今晚我得在这儿陪着。”
“哪个朋友？”
“老王，王瑞景。”
陆停云安静了会儿，才淡声说了个好，“在哪家医院？明天我去找你。”
宋霭愣了下，“你找我干嘛？”
男人轻笑了声，笑得很蛊，像动漫里的声优，“你朋友病了，作为正式男友，我难道不应该去看看么？”
宋霭：“……”
他的脸颊正飞速升温，半晌，才吐出两个字：“随你。”
陆停云忍不住又笑了下。
宋霭感觉再听下去，耳朵就要烫没了，正准备挂断，又听对方说：“对了，待会儿我会用自己的手机打给你，你记得存一下，下次有事就可以直接拨给我了。”
宋霭：“哦。”
应完，快速挂断。
窗外吹来一阵晚风，青年疑似发烧的症状总算开始消退。
不到半分钟，铃声响起。
宋霭还没缓过神，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按下接通，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宝宝。”
宋霭：“……”
要死。
他惊得连忙捂住话筒，红着脸骂骂咧咧道：“我不是说过不准这么叫吗？”
陆停云委屈问道：“转正了也不行？”
青年木着脸拒绝：“不行。”
“好吧。”陆停云耐心十足，又自言自语似的道：“怎么办？”
宋霭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才分开不到一天，我就感觉好想你了。”
“……”
陆停云哪学来的土味情话？？
以防这人没完没了，宋霭再次迅速果决地挂断电话。
他深吸了口气，低头打算存号。
长按数字没两秒，忽然顿了下。
刚才没仔细看号码就接了……现在越看越觉得眼熟是怎么回事？
宋霭脑中闪过数个片段。
片刻，他猛然想起什么，复制这串数字，换到微信界面，搜索框粘贴，果然查找到一个熟悉的头像。
该死。
-
翌日。
王瑞景被转移到普通病房。
他虽然戴了颈托，但其他地方没打石膏，证明确实伤得不重。
宋霭和李尚给他整了间双人病房，昨晚三个人就挤在这里，一个睡病床、一个睡沙发、一个则睡另一张床。
王瑞景醒得最早，盯着旁边的宋霭看了半个小时，直到沙发上的李尚伸懒腰。
“哎——老王，你醒了？”
王瑞景没办法点头，就“嗯”了声。
“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碗粥？”
嘴里都是血腥味，王瑞景其实没胃口，但余光瞥见宋霭似乎也动了下，又“嗯”了声。
“行。”
李尚自己也饿了，二话没说抬脚出门。
他前脚刚走，宋霭后脚就醒了。
难得单独相处。
王瑞景珍惜机会，没再揪着昨天的事不放，只问：“你们……昨天在这里陪了我一晚上？”
宋霭从病床上坐起，神情有些异样，不过语气一如往常平淡：“嗯。医生说你伤得不重，但我跟大嗓怕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出事，就干脆睡这儿了。”
“麻烦你们了。”
“朋友之间不说这些。”
“……”
两人同时沉默。
即便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有些事也心照不宣。
他们终究回不到以前。
宋霭突然就不太适应和王瑞景待在一个密闭空间了，借口帮他打水，拎着昨天刚买的保温杯就出去了。
看着他别扭离开，王瑞景闭眼叹了口气。
门再次被打开。
不过，进来的却不是刚出去的人，而是一位不速之客。
盯着来人的脸，王瑞景敌视道：“你怎么来了？”
陆停云带了些补品和水果，随手放在茶几上，才回道：“好朋友生病了，身为宋霭的男友兼老公，我当然要来看望一下。”
看望？
王瑞景在心底冷哼了声，嘲讽还差不多。
“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赤裸裸的敌意，陆停云恍若未闻，靠在茶几上平静地看着他。
“我跟你做个交易吧。”男人说道。
王瑞景不太明白地看过来。
“我猜你应该也隐约察觉到你爸的异常了。”陆停云从水果篮里拿出一叠资料，“这里面是关于你爸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我放在这里，你想看就看，不想看也没关系。”
上一次在医院，他拐进楼道前，听见了王瑞景父亲的通话，回来后顺手查了下，果然有意外发现。
王瑞景逐渐睁大了双眼。
陆停云的音量不大，却有种能掌控全局的感觉。
“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你父亲就会把这个女人娶进门。”
“其实续弦这种事很常见。”
“但很遗憾，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你小一岁。”
“再这么发展下去，”男人刻意停顿了下，继续道：“你应该很快就会一无所有。”
王瑞景骤然抓紧了床单。
聪明人说话不用完全点透，他明白陆停云的意思。
要么拿到继承权、要么继续追一个不确定的人。
陆停云只给他这两个选项。
见他迟迟没吭声，陆停云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