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亭自然不同意,父子俩在书房大吵一架。
顾奕程态度异常强硬,放出话来,要是顾溪亭执迷不悟,他就和他断绝关系。
顾溪棠试图和顾奕程沟通,他却姿态倨傲地嘲讽:“你母亲是个不入流的妓子,阿亭若是娶了你,对我们顾家而言是一种耻辱。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大大方方放手。看在这么多年,你为顾家卖命的份上,我会给足你体面,让你往后的生活衣食无……”
“我不会和姐姐分开,爸,你就死了这条心。”书房的门被撞开,顾溪亭一脸怒气闯了进来,他牵住顾溪棠的手,语气坚定,“姐姐是我认定的妻子,无论她贫穷富贵,我只认她一人。”
“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顾奕程怒目而视,“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姐姐是母亲认定的儿媳妇人选,你同不同意于我而言不重要。”
“爸无论您拿什么威胁我,我都不会和姐姐分开。”
“顾溪亭你……你反了天了?”
顾溪亭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爸,从小到大我没求过您任何事,今天算我求您了行不?别逼我和姐姐分开,我是真的很爱她,没有她我的人生毫无意义……”
往日里通情达理的顾奕程,今晚格外的执拗,不管顾溪亭和顾溪棠如何低声下气,他都执意要两人分开。
交涉不欢而散。
最终的结果是顾溪亭和顾溪棠搬出老宅。
顾奕程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顾溪亭和他反着来,他直接就截断了他所有资源。
只是他到底低估手把手培养的孩子,在脱离顾家后不久,顾溪亭和顾溪棠合开了一家游戏公司。
经过最初的捉襟见肘后,公司成立的第三个月,慢慢的开始有了起色。
在弄堂住的那些日子,两人过得很清苦,可谁都没觉得辛苦。
顾溪亭和顾溪棠都是聪明人,顾奕程态度转变的太突然,两人都隐隐觉得里面有隐情。
他们一边忙着开公司,一边暗暗去调查缘由。
只是事情还没查出个头绪前,顾奕程找到了顾溪棠。
他那沉默的一跪,打碎了,顾溪棠心中的信念。
她深深爱顾溪亭,但也欠顾家恩情。
夕阳余晖穿过扶疏的枝叶,堪堪落在他们桌前的咖啡杯上。
顾溪亭颤抖着手抿了一口,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可眼底汹涌的泪珠,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听到自己声音艰涩,“如果这是干爸您所求,我会答应您离开小亭。”
“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尽管您不告诉我原因,但我受了顾家十来年的恩惠,无法拒绝您这一跪。”
顾奕程眼神沉痛地看着她,许久沙哑着声音道谢。
顾溪棠不再说什么,起身踉跄离开,伸手去拉门把手时,她不死心转过头:“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如果是,您说,我会改。您能不能成全我和溪亭,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
愧疚感铺天盖地,压的顾奕程喘不过气,最终依旧态度坚定道:“阿棠你很好。但你们不合适。”
夕阳余晖落在溪棠身上,她身形晃了晃,而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这是您所求,我会如您所愿。”
从咖啡厅出来,顾溪棠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委屈和难过,如沉沉夜色一般,铺天盖地将她吞没。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对顾溪亭不公平,可她没办法拒绝顾奕程那一跪。
她了解顾奕程的性格,忠诚,爱妻,言而有信,可近期他对她和小亭做的事,每一条都在违背他的处事风格。
顾溪棠难过的同时,很快分析出,顾奕程有事瞒着他们。
那事一旦暴雷,必然伤筋动骨。
——那事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溪棠心情乱糟糟的回了住的地方,怕顾溪亭看出她的异常,回来前她特意画了一个艳丽的妆容。
压抑内心的情感急需宣泄口,那一晚她格外热情,勾着他一步步登顶愉悦的顶峰。
那一晚他们一次又一次,最后到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给自己三天时间道别,将公司的事情,事无巨细写在笔记本里。
她替他洗手作羹汤,穿着他喜欢的衣服,一次次带着沉溺在男女欢爱中。
第四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她替他整理衣服,亲吻着他的唇角,笑着和沉浸在幸福中的人说,出去买他最爱的桂花糕。
母亲说希望自己不要走她的老路,可最终她还是辜负她的美好期待。
分开后不久,顾溪棠测出自己怀孕,经历一番心理挣扎,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历经十个月的艰辛,她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她为他取名为之恒,希望他将来能有持久不变的意志,不要学他的母亲半途而废。
她辗转在很多地方生活,最终在锦城定居下来。
她时常能在报纸和新闻听到关于小亭的消息,也知道了他为了报答林川的恩情,将洛云舒带回老宅的消息。
明知他和洛云舒清清白白,可看着媒体乱写一通的内容时,顾溪棠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脱离顾家的岁月里,她从没停止寻找真相。
通过她名义上的父亲那条线,她确实查到一些关于自己身世。
随着调查的一步步深入,顾溪棠惊恐发现,干爸的选择是最明智的。
顾溪棠31岁那年,她开始频繁做噩梦,梦中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随着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她隐约窥见辛家诅咒的秘密。
只是不等她将一切安排妥当,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顾溪棠没有想到,再次与小亭见面,是隔着生死的距离。
滂沱的大雨里,他哭得绝望又委屈,她好想亲亲他,抱抱他,告诉别害怕,可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顾溪亭抱着她,哭的像个孩子。
顾溪棠怕他情绪激动,会想不开,艰难出声:“小亭……别难……难过……相逢有时……相爱的……的人隔山跨……跨海……有情人……始终会……会相遇。”
“我终将会……会以另外方……方式回到……你的身边……”
灵魂归位的时候,她始终记得那句话,要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当她重新做回陆惊棠的时候,面对的是满目疮痍的玄门,以及随时都会冲破封印的极渊怪物。
纵然她满心不舍,还是在他和天下间,选择了天下苍生。
她以为此生不复相见,谁知他跋山涉水,奔赴那场她毁约的约定。
番外 闻清雅郁时秋番外
闻清雅25岁这年冬天,因为工作需要,随着拍摄组去了南洋。
彼时 ,朝气蓬勃的她尚且不知道,这趟南洋之行,会给她人生带来怎样毁灭性打击。
摄组在抵达基隆前,已经和当地政府部门做了交涉,拍摄活动进行的十分顺利。
距离拍摄结束还有一天的时候,拍摄组下榻的酒店,发生了一起恶性的杀人事件。
死者来头很大,据说是让当地人闻风丧胆戴家的小儿子。
莱城戴家,曼城白家,苏岛隆家,三大家族只手遮天,把控着整个南洋的经济和政治。
三个家族之间,既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也是明争暗斗的对手。
政府部门明面上是南洋的掌控者,可实际话语权却掌握三大家族手里。
眼下戴家最为受宠的小儿子,在隆家的地盘出事,隆家的当家格外重视。尽管拍摄组人员有不在场证明,还是第一时间被管控起来。
面对这场无妄之灾,拍摄组人心惶惶。
好在负责拍摄的杨哥在基隆有人脉,经过两天三夜的交涉,终于答应让拍摄组的人暂回酒店。
尽管现在是冬天,可基隆纬度低,现在气温二三十度。
拍摄组成员三天没有洗澡,面包车密闭的空间里,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瞧着一行人状态不好,负责人杨哥笑调节气氛:“大使馆那边已经在交涉,最多两天,我们就能启程回国。”
众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可一想到警局里,那些警察讳莫如深的态度,又觉得回国变得遥遥无期。
“晚上回去洗洗漱漱,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把心放宽……
杨哥的话说到一半,车子突然失控地撞向护栏,紧跟着又是剧烈碰撞,众人尚且不清楚发生什么,十来号人,连人带车一起掉下跨江大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几秒,闻清雅隐约听见细微交谈声:“找到白先生要的东西了吗?”
“阿伦的消息到底准不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别说白先生要的东西,就是值钱点的饰品都没有。”
“操,阿伦那个混蛋,回去,非爆炒他一顿……”
*
闻清雅是被一股怪异的味道熏醒,睁开眼,是逼仄昏暗的房间,紧贴着墙壁,挤挤挨挨围着十来个人,瞧着轮廓都是年轻女孩。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闻清雅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却被自己干哑的嗓音吓一跳。
那是声线许久没被浸润,才会出现的暗哑干涩。
心脏不受控制狂跳。
出事前的一幕在脑海闪现,他们的面包车,是被人故意撞下跨海大桥。
昏迷前那些人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她出现在这里,拍摄组其他呢?
闻清雅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竭力保持冷静。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不安,挪到离她最近女孩身边,声线颤抖:“请问这里是哪里?”
昏暗的光线里,女孩木讷抬起头。
映入眼帘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鼻骨断裂,左眼眼珠缺陷,嘴唇外翻,上面布满狰狞伤疤。
闻清雅瞳孔骤缩,惊恐地往后躲。
闻清雅下意识的举动触怒女孩敏感神经,她红着眼眶,像一只暴怒的野兽,张嘴就朝着闻清雅漂亮脸蛋咬去。
好在闻清雅大学时学过散打,在女孩扑过来时,抬腿顶了一下,堪堪避过了对方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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