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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说出来很好笑,但我也是有抱负的。”
  “在南大我成绩优异,从没想过步入社会我会成为一个老总的狗腿,而我家里,因为拖关系花了钱,非常看重这个工作,他们希望我鞠躬尽瘁,最好真的能当王科凭的女婿。”
  “我觉得很讽刺……”
  程家峻垂头,“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像自己。”
  话到这里,方茧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所以你故意做了这件事,主动承认,让王科凭开掉你。”
  “是。”
  程家峻像个生无可恋的罪人,“而且这样也能救你。”
  如果是旁人,会觉得这句话很离谱。
  但身在其中的方茧,竟然一瞬间就理解了他。
  如果没有这个投稿,没有这个帖子,方茧会不断挣扎在内疚的泥潭中,林雅芬不会意识到错误,她不会有勇气和江缚一直在一起,而江缚,更不会找到真相治愈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有人开了一个口子。
  程家峻笑了笑,“我当时就觉得,你怎么活得比我还憋屈,可能是物伤其类吧,我突然就鼓起勇气了,我要毁灭禁锢我的一切,包括你的。”
  “你没勇气毁灭,我就帮你毁灭。”
  “如果林雅芬对你的爱是真的,她一定会把你捞上来。”
  “如果她没有捞你,那你也可以认清这段母女关系,从此更坚强笃定地活。”
  “无论是哪种,都比你困在原地要好,不是么。”
  “可能你觉得我很虚伪,但无所谓了,我不在意你怎么看我,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你的眼睛里。”
  说不清为什么。
  方茧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意,为自己,也为程家峻。
  她定定看着他,“那个帖子帮我说话的人中,是不是有你。”
  程家峻缓缓抬起头,眼里不自觉泛起水汽,他又笑了起来,没说话。
  但其实,就算他不承认,方茧也知道。
  那里面一定有他,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其中有个账号的头像,和程家峻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不是网图,而是他自己拍的一盆仙人掌。
  ……
  江缚那通电话打的时间不算长,奈何中间周文钰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这才在外面多待了一阵。
  等他回来接方茧的时候,方茧正拎着六杯奶茶,眼眶有点儿泛红地站在门口。
  江缚眉梢一拧,快步迎上去,接过奶茶,眼神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买个奶茶还把委屈哭了?”
  方茧吸了吸鼻子,摇头,“没哭,就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挺好的。”
  江缚被她幼稚发言整笑,趁机俯首亲了下她的唇瓣,语调带着明显的哄,“怎么又感慨上了?”
  说着,把六大杯奶茶都用一只手拎,腾出来的那只手,和方茧十指相扣。
  方茧一边下台阶一边说,“可能是最近太幸福了吧。”
  江缚笑了两声。
  两人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江缚耐心道,“这么幸福的话,明天休息吗?约会吗?”
  方茧说,“不行,我妈明天要带我去给方蝶扫墓。”
  江缚哦了声,“明天我能去吗?”
  方茧笑起来,“你不怕我妈?”
  江缚哼笑着,“我就那么没种吗?”
  方茧以为这家伙是在开玩笑,结果第二天,他还真准时出现在了赵宝华的家门口。
  那会儿林雅芬已经来了。
  让方茧惊讶的,是她早就知道江缚会来接。
  上了江缚的车后座,林雅芬说,“我昨天上午跟他换的联系方式,他没告诉你?”
  方茧噎了噎,不可思议地看向江缚。
  江缚无论何时都那么坦然,他和方茧短暂地对视一眼说,“昨天阿姨误以为我在集市泡妞,找我出去聊了聊。”
  林雅芬语气挺柔和,“我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好好的男孩子,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
  方茧马上找补,“那是江缚的朋友,昨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烧烤来着。”
  不止吃了烧烤,他们几个人还一起去了ktv。
  结果唱着唱着,她就被江缚带了出去,在静谧无人的角落接吻。
  如果不是第二天要扫墓。
  方茧可能就被他拐跑了。
  当然这些,方茧不好让林雅芬知道,就没多说。
  倒是江缚,态度端正,“您放心阿姨,以后不会有这种误会发生了。”
  虽然是在跟林雅芬保证,实则是在跟方茧表忠心。
  方茧接住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林雅芬在后头瞧着两人的小动作,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要被人连根拔起的危机感,她端起系主任的架子说,“年纪轻轻的,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恋爱可以谈,但不可以太放纵。”
  虽说这话很刻板。
  但总比“我不许你和江缚在一起”好多了。
  方茧顿时从善如流地说了声“知道”。
  江缚清楚林雅芬在点她,就跟着说,“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她,您要不放心,就多监督监督我。”
  “……”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说场面话了。
  方茧禁不住抖了下嘴角,给江缚递了个揶揄的眼神,眼神好像在说——“你小子还挺会”。
  江缚扯起嘴角,回给她一个“看破不说破”的轻咳。
  也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林雅芬后来的一路,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她这么多年给方蝶扫墓天气最好的一天,不是阴雨连绵,是艳阳高照。
  下车的时候,江缚从后车厢拿出早准备好的鲜花,交给方茧,之后便在山脚下等二人。
  林雅芬没想到江缚会这么细心,上山的一路,都在问方茧关于江缚的事。
  方茧知道的,几乎都告诉了林雅芬,林雅芬在听到他母亲是周文钰的时候,足足震惊了好半天。
  上山的台阶虽然不高,但不怎么好走。
  方茧下意识地回头牵住林雅芬,生怕她一个不稳摔倒,却不想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一下就让林雅芬暖了心窝。
  她牵紧方茧的手,关切地问,“她妈妈真人怎么样?对你挑剔吗?”
  方茧摇头,“不,周阿姨人很好,她一直很支持我和江缚在一起。”
  听到这话,林雅芬霎时放心了。
  彼时两人也走到了方蝶的墓前,和往常一样,方茧弯下身帮方蝶的墓碑清理杂草和尘土,林雅芬因为怀孕不方便,就看着方茧打理。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方茧真的长大了,长开了。
  她和墓碑照片上十六七岁的方蝶,有了很明显的不同,眼神也更为清澈和坚定。
  心中动容着,林雅芬忽然就开了口,她说,“江缚什么都告诉我了。”
  “……”
  “就在昨天。”
  动作猝不及防地顿住,到这刻,方茧才忽然明白,为什么江缚没有跟着上来。
  不是太阳大,他不想爬山,也不是没准备好见方蝶。
  而是他想把这一刻,留给她们母女。
  眼眶渐渐蕴热。
  方茧回过头,看向林雅芬。
  林雅芬一改往日强势的态度,泪流满面,她说,“昨天下午,我通过宋清许的家长,联系到了宋清许,他什么都承认了。”
  “他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他对不起小蝶,和小蝶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和其他女生的关系,他跟小蝶认了错,但小蝶那天还是很生气,就提前下山,他不放心,也跟着下山了。”
  “他说他也对不起你,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逃离了南城,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一定会把真相说出来。”
  “但说到底,还是妈妈不好,茧茧,妈妈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都在错怪你,让你背负那么多。”
  “到最后还是江缚跟我说的这一切,她说你想保护妹妹,想保护我。”
  “我真的不敢想如果没有江缚,我们之间会怎样……也许我会失去你。”
  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林雅芬的难过和内疚就像汹涌的海水漫过鼻腔,堵得她喘不过气,直到方茧走过来,抱住她。
  像小时候她无数次抱住方茧那样,方茧反过来抱住她。
  泪水打湿了林雅芬的肩膀,方茧用柔软,却又坚强的嗓音说,“妈,都过去了。”
  “……”
  “我们要向前看,才对得起方蝶,不是么?”
  -
  如江缚所愿。
  那天方茧是肿着双眼下山的。
  江缚就知道这姑娘下来后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所以趁两人在山上的时候,他特意去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喝的。
  林雅芬孕后确实爱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也不能多喝,就浅尝辄止地喝了两口。
  可就这两口,也够把她哄开心了。
  索性没什么可藏的,林雅芬当着方茧的面夸几了江缚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