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郁纱明知故问:“你自己能做到的事,干嘛要特意叫上我?”
“因为是不一样的啦。”
五条悟回。
“现在这种情况,真要交手,我和杰一样都会用上全力。你要是在的话,他说不定会收敛一点。”
月见里郁纱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我太弱了,害你们还要分出心思顾及我真是对不起。”
五条悟看着她,露出幽怨的表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月见里郁纱举手投降:“我知道,所以没来这里之前我也试过了。”
她的咒术某种意义上也算精神系,对现在的夏油杰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青年抓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她的意图。
“杰说我更喜欢你,然后是硝子,最后才是他。”
少女的侧脸在月色中模糊,五条悟一愣,没想到会在她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欺骗他的话,对杰来说很不公平吧?”
“他能这样直接说出口,就是已经想通了的意思。他说我们两个总拿小时候的回忆说事,可明明……”
【“你大概不记得了,郁纱。”】
教主打扮的人轻笑,松开牵住她的手。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在认识悟以前,就喜欢了你很久。”】
第51章“被欺骗的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在上周目察觉到太宰治带她逃跑的真正原因之前,月见里郁纱对于这种攻略类的游戏一向是自己开心就好。
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出来,月见里郁纱又有多少良心呢?
她是真的不太记得夏油杰和她说的事。
她玩的游戏多了,戏弄别人真心的次数也多了,失去兴趣的、因为现实因素耽误的——成堆的卡带被现实里的郁纱扔在角落,时间一久,她都记不清自己在哪个副本里做了什么,答应了谁什么话。
太宰治说他本来就是她的哥哥。只不过小没良心的妹妹出了门一趟,很久很久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以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小心翼翼地从尾崎红叶口中打探真正的“太宰郁纱”,尽力模仿成对方的样子,试图拉拢太宰治的好感。
夏油杰说是他先喜欢她的。
郁纱诚实地转告了五条悟原话。
她柔软的唇瓣张合,腔调散漫,看上去似乎是根本不管这对曾经的挚友的死活。
五条悟注视着她,忽然就笑了。
到底不是那个穿着高专制服,耍赖地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撒娇似的抱怨“我要生气了”的少年。
成为老师以后,五条悟要考虑的东西变多了,性格也成熟了不少。
“郁纱。”五条悟说,“你嘴里还真是没两句好话啊。”
“嗯?”郁纱问,“我说的好话还不够多吗?”
“突然死去,连一句遗言也没给我留下,让我变成间接害死你的凶手。”提起那些往事,五条悟的语气意外平淡。
奇妙的是,这并不是看开了的平淡,而是一种诡谲又压抑的恐怖。
“我很生气的,郁纱。”五条悟说,“硝子也好,七海也好,他们似乎都觉得这次也会和以前一样,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月光清寒又凄冷,五条悟雪色的长睫垂下,蓝色的眼底又化不开的墨。
“事实上我的确差点就原谅你了。”五条悟笑着说,他比郁纱高上不少,手也很大,指腹在郁纱的颈侧磨了磨,感受着皮肤下脉搏的跳动,五指收拢,虚虚地拢住她纤细的脖颈,“虽然被惠他们看到这样的动作,他们大概会骂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变态,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不说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一副回来只是为了好好告别的表情。”
“哎呀。”郁纱挑眉,不紧不慢地,“看出来了?”
“我们难道不算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吗?”五条悟故意装出惊讶的表情,“真过分,我怎么也比杰多了解你一点吧。”
夏油杰让郁纱离开的原因,是清醒地认识到,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郁纱的心永远都偏向五条悟那边。
好像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会发生在五条悟身上。作为“六眼”的主人,五条悟一出生就受到了
上天的眷顾。
夏油杰有什么让郁纱留下的理由呢。
他越看着郁纱,就越是绝望地认识到这点。
就好像是有人在时时刻刻发出刺耳的嘲讽——“他们两情相悦,你去当电灯泡干嘛”。
再说了,为了自己的大义,夏油杰做好了随时死去的打算。
他表面上依旧从容地扮演着教主的职责,实际上却阴暗地、扭曲地,将自己未来的死亡作为郁纱的诅咒。
就仿佛是这样就能报复回来,报郁纱任性地死了那么多年的“仇”,报自己每次都只差一步的“仇”。
夏油杰和五条悟,攻略进度一个停留在98%,一个停留在97%。
“不行哦。”五条悟用老师的口吻教训她,身上隐隐透出来的气势却很恐怖,“什么反正都要走的,不如等杰快死的时候,陪他一起走的想法——这是对我的挑衅吧?”
月见里郁纱无辜地眨了下眼:“话说回来,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姿势有悖师德吗。”
五条悟:“我都没有教师资格证。”
月见里郁纱:“你都二十八岁了,我可一点没变。”
五条悟:“……”
“什么啊。”五条悟松手,他一瞬间恢复正常,大声嚷嚷起来,“我和杰不一样,是会越长越好看的。”
树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偷听三人组神色各异,禅院真希头顶树叶,忍不住批判:“这就是大人的肮脏骗术吗。”
五条悟决定给真希同学的期末批不及格。
“听说五条老师连房间都准备好了。”相比之下,毛茸茸的熊猫倒还是用了敬语,“不会是打算一刻不离地盯着月见里前辈吧。”
主动透露情报,五条悟决定给熊猫的期末也批不及格。
他一动起这些心思,郁纱就准备开溜了。
五条悟让了她两步,随即在第三步时手臂一伸,将郁纱捞了回来。
“多余的人快走。”五条悟摆手,嫌弃地赶小孩,“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
“……你算大人吗。”伏黑惠根本不怕报复地说道。
郁纱没挣扎,三人组不理解她和悟的相处方式,郁纱却已经很得心应手了。
熊猫看到她擦了擦手,问这是什么策略。
郁纱说没有策略。
要是五条悟真发疯把她关起来,她就思考待会打“越长越好看的五条老师”哪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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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百鬼夜行的前一天,禅院直哉才知道月见里郁纱回来的事情。
禅院家在咒术界的高层占比很大,按理说,在月见里郁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下一秒,禅院直哉就该收到她的消息了才对。
可所有人都瞒着他。
“我怎么不记得我让你们胳膊肘往外拐。”一脚踩在低头道歉的仆人的肩膀,禅院直哉的语气轻蔑,“郁纱在哪,哑巴了吗。”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禅院直哉依旧骨子里带着些瞧不起人的恶毒。
“就是因为这样,郁纱姐才不主动联系你。”禅院真依靠在墙边,双手抱胸。
因为郁纱之前拜托直哉教导她的关系,禅院真依和禅院直哉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奇妙的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反而走向了更差的极端。
“你这种脾气,就随便找个男人嫁出去吧。”禅院直哉抬眼,和禅院真依说话时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真希也是,真以为学了两招,就能成为家主?”
事到如今,禅院真依已经习惯禅院直哉的说话方式了。
“你看不起女人?”禅院真依报复般地扬了扬眉梢,“郁纱姐也是女人。”
禅院直哉没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面前的真依,脚下的力道一松,心怀恐惧的仆人就立马告退了。
禅院真依笑了笑,抬手拨弄自己的短发,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几分和禅院直哉相似的影子。
“被女人欺骗的感觉怎么样?”
脚下的木板被残暴的咒力席卷掀开,禅院真依看了眼耳侧建筑的一个大洞,怀疑禅院直哉有那么一瞬间是真想杀了自己。
可笑的是,禅院真依已经不怕他了。
郁纱姐死的时候,禅院真依听说了禅院直哉不肯将郁纱尸体交给五条悟的事。
张嘴就是嘲讽的小少爷难得保持安静,直到看到五条悟愣愣地站在门口,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才带着一种要拉其他人下水的恶毒,说五条悟那是鳄鱼的眼泪。
真依想,禅院直哉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郁纱的。
郁纱姐还在的时候,禅院直哉称呼郁纱总是“那女人”,他说那女人无礼,脆弱,三心二意,也就是看在那点小时候的情分,他才允许郁纱在禅院家自由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