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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帝师的提醒,他早就忘了这个夭折的孩子,又岂会引狼入室呢?
  帝师一向为他分忧解难,从未帮过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如今赵颐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帝师非但没有下令将人给抓起来,反而还让他将皇位传给赵颐。
  实在是太过荒谬!
  北齐帝不禁想起淑妃临死之前说的话,她曾经嫉妒仪贞深受他的宠爱,所以给仪贞下了药,准备将仪贞捉奸在床,让他彻底厌弃仪贞。
  然而,仪贞却失踪了,还在第二日早晨,与帝师一块回的府。
  北齐帝原本是不信的,毕竟帝师不好女色,还有隐疾,无法孕育子嗣。
  可帝师今日的行为,不得不让他怀疑,淑妃话里的真实性。
  大抵是心里起疑,以往被北齐帝忽略的一些细节,全都变得无比清晰。
  赵颐再怎么说,也是北齐的皇子,当年养在深宫里。就算是夭折了,也会有专门的宫人验明他的身份,方才会带走处理了。
  如果没有人给大周的使臣做接应,赵国公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赵颐?
  “朕想起一件旧事,不知鹤清能否给朕解疑答惑?”北齐帝一旦想着赵颐会是帝师和仪贞生下的孽种,心底涌出一股遭受背叛的恨意和屈辱。
  他极力地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不等帝师开口,自顾问道:“当年,大周赵国公奉靖安帝的旨意来北齐接仪贞回国。很不凑巧,广陵王在这个时刻夭折了。谁曾想,是赵国公偷梁换柱,拿一个死婴将广陵王给换走。这样隐秘的事情,除了赵国公与靖安帝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得知的?”
  第559章 促成好事
  随着北齐帝的话一出口。
  大殿一片寂静。
  只有北齐帝粗重的呼吸声,既沉闷又压抑。
  帝师悠然随意地靠着椅背,一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北齐帝,饶是北齐帝再如何克制情绪,依旧有一丝敌视流露出来。
  不过一眼,帝师便收回了视线:“我从始至终都知道。”随后,他又说:“这个孩子留在北齐,养不活。”
  这一句话,宛如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顿时炸了。
  “朕的子嗣,在你的眼里,与你袖子上的浮尘没什么分别,你又怎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北齐帝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地说道:“朕就知道,广陵王是你和仪贞的贱种。”
  面对北齐帝的指控,帝师陷入了沉默。
  这一副好似默认的反应,让北齐帝备受打击,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哪怕在这之前,他心中早就已经笃定了。
  赵颐就是帝师的种。
  可真当帝师认下的时候,他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他,唯独帝师不可以。
  “你为什么不解释?”北齐帝情绪异常激动,双手紧紧地按住发胀发疼的胸口,气息又急又快:“你解释啊,你不是能言善辩吗?只要是你说的,朕都信。”
  帝师漠然地看着他发疯,始终没有给予回应。
  可帝师越是这么一副随便北齐帝怎么想都行的态度,就越是逼得北齐帝发疯。但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目眦尽裂地瞪着帝师。
  “朕与你共治北齐,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万分信任你。”北齐帝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太过激愤,以至于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面目狰狞地诘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朕?你若是看上了仪贞,只管对朕说,朕……”
  “陛下。”帝师打断北齐帝的话,并不愿意听到北齐帝最后那句不堪入耳的话,反问一句:“陛下可还记得,先帝有意废黜你的太子之位,在宫里训斥了你一通。当时你心情烦闷,恰好在宫门口遇见了闲王。他请你去藏花楼小聚,我为你挡下的那三杯酒?”
  按理说这么久远的事情,北齐帝早该忘记了。
  可这件事却没法忘记,不仅是因为先帝第三次有了废太子的心思,还因为那一次他真切地意识到,倘若再惹得先帝半点不满,任凭帝师有通天的手段,恐怕也保不住他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心里惶然不安,积压了一肚子的情绪需要排解,这才不顾帝师的阻拦,与闲王去了藏花楼赏花。
  可此花非彼花,楼里全都是姿容绝丽的女子,任由他们采摘。
  闲王向来是个混不吝的,又怎么会去一些个正经地方?
  可他才犯了事,哪里敢来寻欢作乐?若是让人瞧见了,到先帝跟前参他一本,他这太子就甭想当了。
  他当即就要走。
  闲王说这个地儿隐蔽,一般人进不来,保管没人认出他。若是他就这么走了,也太不给面子了,按照江湖规矩,必须得喝三杯酒。
  他急着要走,二话不说地端起一只酒杯,却被帝师给拿了过去,代他喝了三杯。
  平日里帝师滴酒不沾,三杯酒下肚,那一张玉白的脸,霎时变得一片酡红,头晕目眩地先行离开了。
  回忆到了这里,北齐帝哪里还会不明白,那种地方的酒水,哪会有干净的?
  当初他以为帝师只是不胜酒力罢了,谁知还沾了别的脏东西。
  大抵就是这个缘故,阴差阳错地促成了仪贞和帝师的好事?
  第560章 你不给,我便亲自来取
  北齐帝一时间,既不知该恨谁,也不知该怨谁。
  倘若当初他听了帝师的劝,不去藏花楼,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呢?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帝师喝了脏东西,失去了神智,可若是淑妃没有在那一日给仪贞下药,这两人也不会有这么一段孽缘。
  谁能想到呢,这世上竟然会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但——
  仪贞失去了清白,背叛了他,竟然还敢生下一个野种,冒充他的子嗣。
  让她丧生野兽之口,当真是便宜她了。
  否则定要将她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而帝师的种种作为,更不可饶恕。
  “你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地为朕打理朝政,原来并不是对朕忠心耿耿,而是你早就心怀不轨,把我楚家的江山,视作你的囊中之物。”
  北齐帝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很清楚,朕厌弃仪贞,连同她生下的孩子。在这深宫里,没有人庇护他,他压根就活不下去。”
  “为了你的野心,你与赵国公里应外合,让赵国公把孩子带去大周抚养。等到孩子长大了,寻到一个时机,你再让朕把孩子接回来,顺理成章地继承朕的江山。”
  “好一个瞒天过海,你当真是好算计!”
  北齐帝想到自己被帝师耍得团团转,不费一兵一卒地抢走他的江山,便恨不得将帝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
  话刚刚一出口,北齐帝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咯”出一口血。
  帝师没有否认自己的野心:“陛下,你膝下没有别的子嗣继承皇位,由谁继承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北齐帝的胸口。
  “你……你做梦……”北齐帝死死地瞪着帝师,对他恨之入骨:“朕……朕还有……齐……齐王……”
  “齐王并非皇后所出,贤王是你唯一的亲儿子,却死在了你的手里。”帝师云淡风轻,又在北齐帝胸口扎上一刀:“你是这天下之主,贤王在永庆郡犯的事,究竟有罪,还是无罪,全都是由你说了算。你若是有点魄力,也不至于害死他。”
  忽而,帝师笑了:“也对,你的昏庸无能,之于我而言,算得上长处,否则我也不会扶持你称帝。”
  北齐帝被刺激得心口绞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这一生,他最恨有人提起他昏庸无能。
  可帝师却说,因着他的无能,才辅佐他称帝。
  是帝师挑的他。
  不是他给帝师权柄。
  除此之外,贤王的死,是他这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痛。
  是他判断失误,亲手把儿子送上黄泉路。
  当初姜监正的预言,指的并不是贤王,而是帝师燕鹤清。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来人……来人呐……”
  北齐帝挣扎着,扯动床帐上的铃铛,试图唤来暗卫和殿外的侍卫,将帝师擒获。
  但,无人回应。
  直到此时此刻,北齐帝才彻底明白过来,为何帝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摊牌,原来是养心殿被帝师把控了。
  他心里凉了半截,如坠寒渊。
  北齐帝不死心,拼命地拉扯着铃铛,将铃铛扯得“叮铛”作响。
  因为他还不想死在这儿。
  “这楚家的江山,早该物归原主。”帝师冷眼看着北齐帝做着垂死地挣扎,掸一掸衣袖上的浮灰:“你不给,我便只好亲自来取。”
  北齐帝神色骇然,活像是见了鬼。
  他找了大半辈子的前朝余孽,就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