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随即说:“我想过什么时候公开,但从来没想过不公开。”
“什么时候?”
“等你准备好
了。”
这天上午,两人一起去超市补货,买完菜后还顺道去了旁边的文具店,谢安琪挑了几本空白手账,一边翻一边问他:“你以前写过日记吗?”
“大学时候写过。后来演戏太忙,就只写剧本笔记。”
“那你现在要不要重新开始写?”
“写什么?”
“比如记录我们一起做的饭,一起看过的电影,还有你偷偷写我打呼噜的事情。”
“你打呼噜?”
“我没有,我只是举个例子!”
郑禹胜笑出声:“那你写吧,我来看。”
“你不怕我写你坏话?”
“你写坏话的样子,我也想留作纪念。”
谢安琪佯装白他一眼,手指却仍然在精挑细选纸张,她喜欢这一类轻松日常的叙事方式,不带焦虑,也不再害怕离开。回到家后,他们一起整理食材,厨房的小钟滴答滴答地响。谢安琪戴着手套剥蒜,郑禹胜在切菜,偶尔手臂会擦过她的肩膀,有意无意地拉近。阳台门半开着,有风吹进来,带着洗衣液的香味和植物的潮气。
“你最近是不是状态比以前更轻松了?”她问。
“因为你在。”他说。
“你以前就没有轻松的时候吗?”
“以前只有放空,没有真正的松弛。”
“现在呢?”
“现在,我想”他放下刀,看她一眼,“我学会了回家。”
谢安琪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剥蒜。她知道这句回家不是字面意义,而是他终于有了一个不需要维持人设、不需要摆出姿态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是她。夜里他们并排刷牙,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的模样:他穿灰色t恤,她穿白色吊带,头发披散,眼神平和。
郑禹胜忽然问:“你要不要明天跟我去剪头发?”
“干嘛,我头发又没长长。”
“我想换个发型,你帮我选。”
“你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就是有点突然。”
他把毛巾挂好:“我想试试看,日常里的你会不会管我更多。”
谢安琪含着牙膏水笑:“那你小心了,我可会逼你剪成中学生那种圆寸。”
“只要你在旁边,我剪什么都行。”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镜子里他们都笑得很轻,却在彼此的生活里占据了越来越深的位置。
……
郑禹胜醒来,身边的人还沉在梦里,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脸上,她的睫毛静静颤着,嘴角有一点轻微弧度,仿佛做了一个让人安心的梦。他没忍心叫醒她,悄悄掀被起床,洗漱、换衣,像完成一套早已习惯的仪式。
他把牛奶温在小锅里,顺手切了几片烤面包。谢安琪醒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她喜欢的早餐组合,还配着草莓酱和一枚煮蛋。
“你现在是每天都抢我任务做了。”她坐下来,伸手拿勺子,“该不会是偷偷看了我的日程表?”
“你昨天睡前自己说的,说你今天想多赖十分钟。”
“……我有说?”
“说了,还反复确认了三次。”
谢安琪撇撇嘴,不好意思再狡辩。吃完饭后,两人开始各自忙碌。郑禹胜一边在阳台上接电话,一边用手支着额头。谢安琪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摊开一个策展文件,电脑屏幕上满是修改痕迹。
“你下午几点要去公司?”他进屋时问她。
“两点左右。”她打了个哈欠,“我先把这批定稿发出去。”
“我晚点有一个采访,但不确定结束时间。”
“嗯。”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我让司机接你?”
“不用啦,我坐地铁就好。”
“你已经是我们公司老板娘了,还这么低调。”
“我是不想一出地铁就上热搜。”
“……好吧,你赢了。”
午后,阳光暖而不热。她抱着电脑去了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办公,落座后点了杯拿铁,靠窗的位置有点热,但风吹着帘子微动,她喜欢这种真实的日常氛围,这时候手机震动,她打开kakaotalk,是郑禹胜发来的。
“我刚刚采访完,你的策展文件我也看完了。”
“你怎么看?”
“我喜欢你的提案。”
谢安琪轻笑:“我也喜欢,但还不确定最终能不能被采纳。”
他回了一张点赞的表情,又发来一句话:
“无论被谁看见,它都先是你自己看见的。”
她盯着这句话愣了几秒,然后慢慢把手机合上,继续低头整理方案,指尖却轻轻摸了摸桌面,像在抚平心头某一点没说出口的感动,晚上两人约好在家煮火锅。谢安琪早早下班,路过市场买了羊肉片、金针菇和她最爱的小黄瓜泡菜,还偷偷在花店买了一束淡紫色洋桔梗,郑禹胜进门时,她正围着围裙擦手。
“今天吃什么?”他问。
“火锅。”
他挑眉:“怎么突然这么正式?”
“我们一起吃饭的日子太平凡了,我想让它显得稍微特别一点。”
“那花呢?”他指了指瓶子里的洋桔梗。
“特地买的。”
他走过去亲了她一下额头:“那我得洗个头,给你配得上点。”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视,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正在采访一对新婚夫妻,聊到生活习惯时,问:“你们结婚以后,有没有哪个瞬间让你觉得啊,我们真的成家了?”
谢安琪不由自主转头看向他,郑禹胜也正好看向她,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像是那个答案其实早已在彼此心里生成,是那个你出门回头说我先走了,我回一句路上小心的时候。又或者是是你洗完澡,把毛巾搭在我平时喜欢晾袜子的地方的时候。
这些细小而具体的瞬间,是他们的家,不需要太多宣言,日子自己就把他们拢在一起了。
谢安琪最近胃口变得有点奇怪。以前她吃东西很规律,但最近晚上经常饿得早上不想吃,中午也有点挑。她自己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换季引起的饮食习惯改变。
那天清晨,她刚醒来,迷迷糊糊地说:“我想吃酸菜面。”
郑禹胜穿着居家衣,站在厨房翻冰箱:“早上六点吃这个?”
“就是想。”
“昨天不是说要清粥小菜?”
“但现在想换了。”
“好。”他没问太多,只换了锅开始煮面,汤底加了点姜丝,最后装盘的时候又特地撒了她最爱的紫苏碎。
她吃得很快,吃完后居然说了句:“再来半碗。”
郑禹胜笑着看她:“你是梦到你高中时期了吗?”
她没说话,只低头继续吃。她其实已经开始意识到一些不同,只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和勇气去面对答案,午后两人一起去了超市补货,她站在货架前看酸黄瓜罐头,郑禹胜推着购物车,站在她旁边观察。
“你是不是最近特别爱吃酸的?”
“你终于发现了?”
“之前我就觉得你变得特别馋。”
“我一直都很馋。”
“但你现在是馋得有逻辑。”
她挑了两瓶不同品牌的酸黄瓜:“你试试这个配你昨晚的牛排,很合适。”
郑禹胜盯着她的脸色:“你该不会是……”
她立刻转过头:“不是。别瞎猜。”
“我还没说完。”
“你眼神里写着是不是怀了几个字。”
他笑了,但没追问下去,只低声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去买验孕棒。”
谢安琪咬着唇没接话,只把那两瓶酸黄瓜放进购物车,晚上洗澡前,谢安琪一个人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她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小腹,那地方依旧平坦,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在身体内部悄悄发生的,她关了灯,靠在床头,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郑禹胜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
“你要吹头吗?”她问。
“等会儿,你先睡。”
他坐到她身边,看见她没睡意,于是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你明天有事吗?”
“下午要去公司。”
“那早上陪我去
一趟医院吧。”
她看着他,眼神有点躲闪,郑禹胜握紧她的手:“不是我,是你。”
谢安琪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
第二天早上,医院的检验单递到她手里时,谢安琪的心还是悬着的,医生很和气地说:“初步判断是早期,具体情况等抽血报告出来后再确认。”
谢安琪坐在走廊等结果时,郑禹胜一直没走远。他隔着玻璃站在外面,看着她紧张地低头数纸巾,偶尔抬头偷看护士的动作。他知道她一向比外表脆弱,但也从不轻易示弱。他走进来时,她低声说:“你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了,我会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