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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秋向莲甚至希望自己真的不舒服,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了。
  先逃避今晚的音乐会,再逃避接下来的人生,什么都不用面对,就让她这样在被子里住一辈子吧。
  “没有不舒服就快点起来呀,”有希子掀起被子,把秋向莲拽起来,“头发都乱了哦,我帮你整理一下!”
  她把秋向莲推到镜子前,帮她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把乱掉的头发梳理好。
  “话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有希子随口问道。
  “嗯?”秋向莲原本两眼无神地盯着镜子,没仔细听对方的问题,然后她听明白了,睁大了眼睛:“什么?我们没有啊!”
  有希子也惊讶:“怎么可能?!你看他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还有你们两个在一起时的氛围……难道你们还在暧昧期?”
  什么暧昧期?她怎么不知道她和砂金在暧昧期?!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彼此都被对方的话吓得不轻。
  “总、总之快点去吧,骰子仙人还在外面等你呢!”有希子拿起桌上的神之眼,把它佩戴在秋向莲的脖子上,“不管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就勇敢地告白吧!你可是神社里除了宫司大人外第二个拥有神之眼的人,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莫名其妙被对方鼓励了,秋向莲有点懵,但一丝勇气从心底升起。
  她被有希子推出了房间。
  夜幕下,砂金正站在樱花树下等她。
  在看到砂金的瞬间,秋向莲仅有的那一点点勇气立刻就没了。
  砂金抬头对上秋向莲的目光,他笑了笑,看起来有些紧张。
  一般来说,砂金紧张的时候,别人是看不出来他在紧张的。所以如果别人看得出来他在紧张的话,说明他不是有些紧张,而是很紧张。
  秋向莲清清嗓子:“你、你好。”
  “你好。”砂金保持着笑容向她走来。
  秋向莲往前走了两步,风吹起她的裙摆,她深吸一口气:“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砂金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说:“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你先说吧。”秋向莲说,她很乐意把自己要说的话尽可能往后推迟。
  “还是你先说吧。”砂金说:“你要说的事很重要吗?”
  秋向莲想了想:“很重要。你要说的事也很重要吗?”
  “很重要。”
  秋向莲忽然心慌。对方不会是要跟自己绝交吧?
  不应该啊,以砂金的性格,他不可能专挑一起去参加音乐会的当晚跟人绝交的。
  那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砂金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锁骨附近:“你没戴之前的项链。”
  秋向莲也低头看了一眼,她本来打算戴之前那条四叶草项链的,不过刚才有希子给她戴了神之眼,还鼓励她大胆表白来着——当然了,砂金不需要知道这些事。
  “是啊,我没戴,你想说的就是项链的事吗?”
  “不是,”砂金说,“我只是随口一问……那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我想他今晚不能来了?”
  “嗯?”秋向莲差点脱口而出“什么男生”,然后她猛地想起来,自己为了不让砂金发现自己在给希娜小姐写信,的确杜撰了一个男生出来。
  她几乎把这个虚构的男生给忘了。
  “哦,对,他有事要忙,所以来不了了。”秋向莲说。
  “如果他能来的话,你会和他一起参加音乐会吗?”砂金问。
  砂金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在秋向莲的意料之外,秋向莲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吗?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砂金点点头:“很重要。我想知道,你之所以答应和我一起参加音乐会,是因为那个男生不能来吗?如果他会来,那你还会和我一起参加音乐会吗?”
  秋向莲还是不明白这些奇怪的问题到底哪里重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撒谎。
  最终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应该……会吧?”
  “真的?”砂金看着她。
  “嗯,真的。”
  对方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他看上去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那我们走吧?”
  “等等,”秋向莲说,“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砂金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等她再次开口。
  秋向莲忽然紧张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心跳也比刚才跳得更快了。
  “我、其实……我……”
  不行,这太困难了,她在私下练习的时候都不敢直视镜子,更别说当着砂金的面说那些话了。
  “你等我一下!”秋向莲转身跑了。
  她提着裙摆一口气跑回房间,拿起桌上的樱花花束,又匆匆跑了出来。
  “这个给你!”她把花束塞到砂金怀里。
  “这是……”
  “是之前医院舞会时你送我的。”秋向莲说,因为紧张,也因为她跑去房间拿花又跑回来,她有些气喘。
  砂金看着怀里的花束,流露出不解的神情:“这些花……没有枯萎。”
  “我拜托久岐忍找人把它们做成了永生花,如果保存得当的话,它们永远都不会枯萎。”
  秋向莲手因为紧张开始颤抖,她握紧拳头,靠着不多的勇气迫使自己继续说下去:“你之前说,樱花是极易消逝的事物,花开之后遇到一阵风或是一场雨,很快就会落尽,你希望在你死之后,我可以尽快忘记你。但是你看,即使是容易消逝的樱花,也可以像这样永久保存,所、所以,我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她说完了。
  这算告白吗?
  肯定不算吧,她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些什么樱花啊消逝之类的胡言乱语,对方能明白才怪呢,连她自己都不完全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秋向莲视死如归地看着砂金。
  砂金不笑了。
  希娜小姐在专栏里写道,当她的那个朋友不笑的时候,不再妙语连珠的时候,才是他真诚的时候。
  秋向莲紧张地等他开口,像一个囚犯在等待自己的判决。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砂金说,他很认真,是那种不需要说“我很认真”别人就看得出来他很认真的那种认真。“除了摩拉以外,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你才好,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但你不想要。我……我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我也确实做得不够好。”
  显然,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的语言系统都不太灵光,说出来的话都不太有逻辑。
  但砂金还在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担心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其实不想让你忘记我,我希望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他忽然笑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而已。”
  这也是秋向莲想说的。
  我喜欢你,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想要真的说出口却需要积攒许许多多的勇气,但一旦说出口后,又忽然发现,好像没有想象得那么难。
  其实说出这四个字并不难,难的是在说出之后,对方会不会接受。
  “我不知道,”秋向莲说,“我不知道你想说的是这个。但是我知道我想对你说的也是,我喜欢你。”
  砂金听她说话时的样子似乎也是在等待他的生死判决结果,秋向莲难以想象自己的话对他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他看上去甚至有点不相信她的话。
  “你是说……你也,你和我一样?”
  既然已经表白,秋向莲决定真诚到底:“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是我害怕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甚至还给希娜小姐写信——对,希娜小姐就是那个你不认识的男生,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在给希娜小姐写信咨询感情问题,所以借口说自己是在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写信,真是傻透了。”
  直到把这件事说出口的时候,秋向莲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件事有多傻。
  “我只是……因为自从我醒来之后,你就一直离我很远。不是距离远,但我总感觉你在刻意疏远我,所以我以为,既然现在我们都活下来了,你就不想像以前一样经常见我了——”
  “不是的,”砂金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以为你不想像以前一样经常见我。我……我本来想尽快向你说清楚的,但是你忽然有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朋友,所以我想,就算我说了,大概也只是会让你离我更远而已,我害怕——”
  原来他们两个都在害怕,而且害怕的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事情。
  “没关系的,”秋向莲说,“虽然我也害怕,我现在甚至依然害怕,害怕我会把事情搞砸,害怕我们还会闹别扭,还会吵架,害怕以后回想起今晚的选择会感到后悔。但是,我们连死亡都可以战胜,所以其他的困难也一定都可以战胜的,一定没问题,我相信你,我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