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鸣叹了口气,咽下心里的失望,走出了人群。
后排是草地,没有前面的人群那么密集,徐霁鸣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前排的人依旧热闹,有人在放冷焰火,一圈人绕着一圈儿在欢呼,徐霁鸣却在这时候开始走神。
刚才那个身影真的和他印象里的人很像。
在那个别墅的时候,徐霁鸣看过很多次周孜柏的背影。他其实不想周孜柏出门,不想让周孜柏离开自己的视线,但他每次却只能目送周孜柏,然后独自一个人等他回来。
时间久了,他就觉得那影子好像刻在了自己的脑袋里,以至于人群里有一个像他的人,都会触及他的敏感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这会不会是周孜柏?
但不管是不是,徐霁鸣好像都没有勇气来面对。
算了。徐霁鸣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如此无趣,再热闹的演出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荒凉。
他撑着地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沾了草的裤子,转过了身。
下一刻,徐霁鸣却愣在了原地。
他手还放在后腰的裤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那里,愣愣看着面前的人。
台上又在换场,此刻空前安静。
周孜柏眼里沉静,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多久,只等着徐霁鸣回头。
他们之间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徐霁鸣的脚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看着周孜柏一步步靠近他。
片刻后,他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眼神有些恍惚,道:“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周孜柏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站在徐霁鸣面前的时候,可以挡住一大片灯光。
“不巧。”周孜柏低声道。
徐霁鸣勉强笑了一下,一瞬间感觉都寒意穿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他看来还不想见我。
徐霁鸣半垂着眼,“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绕过周孜柏,那一瞬间几乎快忘了自己怎么走路,两只腿像是没有知觉似地往前迈,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一步,两步。
徐霁鸣走得很慢,他闭了下眼,想给自己的脑子里塞一些机械化的东西,来减少心口那些钝痛。
三步。
下次见会是什么时候?他们还会再见吗?如果现在走了,这是不是真的是最后一面。
才三步,徐霁鸣开始想回头,并且控制不住自己。
别闹的太难看了,他想,周孜柏并不想见他。
四步。
徐霁鸣的脚像是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徐霁鸣想道。
他下了决心,站在原地回过头。
“徐霁鸣——”
同一时间,他听见周孜柏在叫他。
周孜柏还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一步步离开,然后像是妥协般叫了徐霁鸣的名字。
他眼里有徐霁鸣看不懂的情愫,或许是无奈,或许是…爱。
徐霁鸣不敢奢求。
“徐霁鸣,”他听见周孜柏重复,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钉在徐霁鸣心里,“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的眼睛,“这次还要跑吗?”
晚上草原上的风也带着青草味儿。
他们依偎在一起,徐霁鸣睫毛上有没有干的眼泪。
舞台上是最后一组演出的乐队,和早一些喧闹的摇滚歌曲不同,这个乐队的曲风难得的沉静。
舞台中间的麦克风牢牢挂着一朵百合花,新鲜得还带着露水,主唱的声音深沉,唱歌像娓娓道来。
而他身后的雪山,更像是画里面的场景,一切都让人觉得不真实,有人在这里相拥,落泪。
徐霁鸣搂着周孜柏的腰,夜风有些凉,他们依偎着取暖。
周孜柏想起来他们第一次遇见那一天,不尴不尬地开场,那时候没有人想过他们会纠缠这么久。
直到在那个别墅,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徐霁鸣就一直在演一场大戏。如今戏剧散场,一切落幕。
他被徐霁鸣耍得团团转,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被绑在那里听见徐霁鸣说清楚真相,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尤其可笑。
从前的纠结,生气,吃醋,到后来做出来的一些不可挽回的过分的事情。有几分是他本性如此,又有几分是徐霁鸣刻意引导,他想了三个月,也实在想不清楚,想不明白。
他们之间早就分不清楚这些,就像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被徐霁鸣那样一个恶劣的人吸引,他现在找不到原因。
徐霁鸣了一张大网,等着他落入陷阱,但是拿自己做了诱饵。
周孜柏无声叹了口气。
愤怒是一瞬间的,可那点愤怒一下子徐霁鸣的眼泪浇灭。
周孜柏想,要是再来一次。
明知道这种结果,他也还会心甘情愿地落网。
或许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囚笼,从一开始,他们就都在笼子里了。
主唱不爱闲聊,没说一句多余的废话。
他调了一下麦克风,道:“这是今天最后一首歌。”
舞台后面突然放起来了烟花。
整个天际被瞬间照亮,天空亮起来星星点点的碎光,众人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台上的主唱唱着:“时光飞逝,年华老去,我们或许无力前行。“
烟花一瞬间全部炸起,两个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夜色和一簇簇火光。
这一刻的对视似乎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动作。
浩瀚的宇宙里,无尽的草原中。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只有一件事最重要——”
主唱继续唱着。
“明天你依旧在我身旁。”
人生漫长且无趣,但好在他们可以一起兀兀前行。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