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beco总部的会议室冷气开得像冰窖。
贺屿在颂猜面前摊开三份文件:审核报告、华国《商业秘密保护法》条文,以及贺屿这段时间熬夜准备的补救方案。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颂猜拍桌而起:“我们公司的数据......”
“已经追回。”贺屿从手机上调出邮件,放大其中的截图:“星河ceo亲自回复,文件未打开已永久删除,根据华国刑法第219条,若竞争对手擅自使用商业机密,将面临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颂猜的怒气肉眼可见地凝固了。
贺屿趁机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内部调查结果,邮件系统确实存在审核漏洞,但更重要的是,vibeco提供的保密分级标准与华方法律实务存在冲突。”
塔尼接过文件:“你说什么?”
“比如这份技术参数。”贺屿指向其中几行标红的文字:“在我国《网络安全法》框架下,这类数据应当加密传输,但贵司标注的是普通商业文件级别,所以这次的失误不仅仅是君泰犯的。”
塔尼快速浏览着文件,突然用泰语对颂猜说了什么,颂猜的表情从暴怒变成惊疑,最后定格在某种复杂的沉思。
贺屿见颂猜神色松动,立即接话:“君泰积极地想弥补那一部分失误,希望能给贵司延长一年法律服务,不收取任何费用。”
“免费延期一年服务?”颂猜用指尖敲着那份文件:“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是诚意也是保证。”贺屿解开西装扣子,从桌上推过平板电脑:“未来所有往来文件将由我亲自审核,这是我们团队为新加坡gic设计的保密流程,从未出过纰漏。”
塔尼突然插话:“你为gic工作过?”
“帮他们处理过印尼数据中心的合规问题,当时竞标的有三家公司。”贺屿故意顿了顿:“包括星河。”
颂猜的眉毛挑了一下,贺屿知道鱼钩咬实了,星河不仅是vibeco的竞争对手,更是他们在东南亚的老冤家。
“我需要更多保障。”颂猜抓起桌山的钢笔:“比如......”
“比如这个?”贺屿从公文包又抽出一份文件夹:“贵司在我国申请支付牌照的痛点和解决方案。”
“当然。”他按住文件不让颂猜打开:“要等续约后才能开启。”
中央空调嗡嗡作响。
颂猜的钢笔在合同上悬停良久,终于落下签名,贺屿接过笔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出了大厦一楼的电梯,贺屿收到塔尼的line消息:【你怎么知道我们最担心支付问题?】
贺屿早在顾则桉给的那些资料里就察觉出蛛丝马迹,后来调查,vibeco技术参数里那些不符合华国央行标准的接口设计。
他巧妙回复道:【律师可以算是半个侦探。】
手机又震了一下,但不是塔尼发来的,而是顾则桉:【谈完了吗?】
贺屿推开大厦的玻璃门,湿热的风就卷着蝉鸣扑面而来,他低头回消息,在顾则桉的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正准备去......】
“咚!”
额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宽厚的胸膛,熟悉的冷木香立刻钻进鼻腔,贺屿愣神的那一瞬间,手机已经被人稳稳托住。
“不好好走路。”顾则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贺屿猛地抬头。
“你怎么来了?”他笑着去勾顾则桉的小指,却被对方反手握住整个手掌,顾则桉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腕骨内侧。
“你不是说不想曹展跟着你吗?”顾则桉答得一本正经,目光却飘向贺屿身后的大厦:“谈得顺利?”
贺屿故意把重量往前压,直到两人鼻尖几乎相抵:“你猜?”
顾则桉喉结动了动,另一只手虚扶住他后腰:“我猜贺律回去就跟君泰签合作协议。”
“你就偷着乐吧。”贺屿退后半步,拽着顾则桉的袖口往路边走:“那既然来了,就陪我去海边看日落。”
顾则桉的手臂突然僵住,贺屿回头时,顾则桉正盯着远处的海平面,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五年前贺屿就差点死在了海边。
潮声好像忽然变得很近。
“顾则桉。”贺屿反应过来他是担心自己对海边会有恐惧,便掰开他攥紧的拳头,把自己的手指嵌进去,举起交握的手晃了晃:“你就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夕阳缓缓沉向暹罗湾的海平线,浪尖被镀上暖光缓慢地切开粼粼的海面,拖出一条长长的、细碎的光痕。
海风裹挟着海边的烟火味,烤虾的焦香、青木瓜沙拉的酸辣,还有椰子糖的甜腻,全都混在潮湿的空气里。
顾则桉和贺屿并肩走在海边,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爸爸!”
贺屿一怔,回头看去,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华国小男孩正仰着脸,头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嗯?”贺屿失笑,蹲下身平视他:“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小男孩歪了歪头,突然伸出小手指向贺屿的锁骨:“妈妈说,身上有星星的就是爸爸。”
贺屿的表情瞬间凝固,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锁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咬痕,是今早顾则桉留下的,他刚才一直穿的西装,到海边来才脱了外套,一时忘了某人的杰作。
“这个,嗯……”贺屿耳根发烫,握拳干咳一声:“不一定是爸爸。”
小男孩固执地摇头,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星星就是爸爸的标志!”
还没等贺屿反应,顾则桉的手突然横插过来,轻轻按住了小男孩的脑袋,阻止他的靠近。
“小朋友。”顾则桉微微俯身,漆黑的眸子盯着小男孩,语气严肃:“爸爸不是乱叫的,叫错了要被抓到警察局去。”
小男孩呆住,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一瘪,眼眶瞬间红了。
“呜.....”
还没等他号啕大哭,一位年轻妈妈匆匆跑来,满脸歉意地抱起小男孩:“不好意思!”
小男孩趴在妈妈肩上,抽抽搭搭地指着贺屿:“可是,星星……”
妈妈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顾则桉。”贺屿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肩膀微微颤抖:“你吓唬小孩子?”
“有吗?”顾则桉站直身体,神色淡淡:“这是提醒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万一遇到坏叔叔怎么办?”
“哦......”贺屿挑眉,故意逗他:“那你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叫你爸爸的小孩。”顾则桉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有一个了。”
贺屿没反应过来:“啊?”
顾则桉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锁骨上的咬痕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轻叹一声:“虽然这个小孩傻是傻了点,但挺可爱的。”
贺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气笑:“顾则桉!你说谁傻?!”
“嗯......”顾则桉唇角勾起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傻。”
贺屿还想反驳,却被顾则桉一把扣住手腕,拽到身边。
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海平线,天空渐渐染上深蓝。
“对了。”贺屿绕开一个正横着走路的小螃蟹:“明天回港都后就去看刘叔他们,那天给他打电话,他带郑姨去福利院教小朋友画画去了。”
第119章
“刘记面馆”的招牌在晨光中冒着热气,把“今日特供:牛肉刀削面”几个字都熏得模糊,店外排队的队伍不仅拐了个弯,还沿着人行道延伸了至少十米,很像一条贪吃蛇。
“哎哟喂,这么多人?”一个中年妇女挎着菜篮子在队伍旁停下,眼睛瞪得像铜铃,“这面馆开光了啊?”
“听说是一个明星家里开的。”队伍里的一个女生正忙着发消息,头也不抬:“但不知道是谁。”
“明星家里还开面馆?”中年妇女惊讶地问:“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女生终于抬起头,往店里面伸长了脖子:“最近爆火的那个王禾霖家里还是开麻辣烫的呢!上周我去打卡,排了三小时就为吃他爸亲手烫的豆皮!”
“那......”中年妇女鬼使神差地钻进队伍里面:“那我也排一个。”
面馆里,刘叔正以每分钟两碗的速度削着刀削面,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新招的临时服务员小余端着三碗面往外走,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小心点!”收银台里的郑姨替客人买完单,滑着轮椅往厨房里去。
厨房帘子后头,贺屿蹲在面粉袋旁边正在给顾则桉发消息:【你不用来接我,我等下自己打车去找赵尘他们,你记得按时吃饭哦!小狗乖乖等饭.jpg】
“小屿啊,要不你出去露个脸?”郑姨进了厨房,通过帘子缝隙看着外面:“你刘叔都快把削面刀抡出火星子了。”
“出不去啊......”贺屿把棒球帽又往下压了压,几乎要盖住鼻子:“万一我出去他们没看清人就往里面冲,踩着人可不好,要是发现我什么明星都不是,那被踩了的不是白被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