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渺语速有点快，听着听着谢舸就有点算不清时间了，还好徐渺开口总结得很及时：“周末回去的话，时间基本都用在交通上了，早上出发到家的时候我爸妈都睡了，我爸妈没醒的时候我们就得出发回来了。”
徐渺继续补充道：“我爸妈身体不太好，让他们过来不是很现实，所以有和你商量过，等过年的时候，假期的日子长一点，再带你回去见他们。”
“你没和我商量过，”谢舸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语气不怎么自在地，从嗓子里虚虚地挤出几句，说：“你怎么又让我当坏人，你和我讲清楚的话我其实没那么不讲理的，你知道的吧。”
对于谢舸不太正确的想法和表达，徐渺都理解和宽容，他握紧谢舸的手，安慰道：“我知道的，是我没处理好，觉得你没和我提就没必要再和你讲一遍，想着等到时间到了直接带你回去就好，以后不会这样了。”
徐渺总是说到做到，他在除夕当天带谢舸回了家。
出火车站的时候，谢舸看起来像是全然晕得天旋地转走路都不会了，全靠徐渺扶着他才能站稳，他虚弱地把脑袋歪靠在徐渺肩上，“好累啊，如果徐渺现在能立刻亲我一下的话我应该会好很多。”
谢舸的话让徐渺意识到谢舸并没有身体上的不舒服，他神情放松了一瞬，轻轻地耸了一下被谢舸靠着的那边肩膀，打趣道：“我们小地方可不比你们大城市，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亲你怕你被别人盯得不好意思。”
“我就没怕过这个，”谢舸刚一说完，就顺畅地摆脱虚弱状态，一连亲了徐渺的脸好几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抓紧徐渺的手，说：“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忽然不归我管了，我待会儿一定好好教育一下它。”
徐渺低低笑了声，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出站口朝他挥手的徐曦，他捏了捏谢舸手指，“被妹妹看见了。”
谢舸没反应过来：“妹妹？”
徐渺抬起另一只手，虎口卡住谢舸下巴，把谢舸的脸扭向徐曦在的位置，“我妹妹，看见你亲我了。”
谢舸心里其实慌了一下，担心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嘴却硬得很，说：“我不怕被看，被谁看我都不怕。”
谢舸故作镇定，和徐渺一起走到徐曦跟前，徐曦和徐渺相视一笑，“哥好，”她说完扭头看向徐渺旁边的谢舸，“这个哥也好，我是徐曦，叫我小徐小曦叫什么都行，或者跟我哥一样直接叫我名字也行，反正你怎么顺口怎么来啦。”
认真听徐曦说完，谢舸点点头，向徐曦介绍自己。
谢舸在说话的期间，他感受到徐曦带着探究却很善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话音刚落，徐曦说：“不瞒你说，我哥老早就给我和爸妈看过你的照片，当时我叫我哥发原图别发精修，他硬说你那照片就是手机原相机随手拍的。不是我说今天见到真人简直是帅惨了，哥你和我哥完全是不同类型的帅，你风格硬点，我哥软点，好了，现在我有两个帅的哥了。”
什么硬的软的。
徐渺板起脸，眼神却是笑着的，和徐曦说：“别说胡话，爸妈还在家里等着，和你新哥没讲完的话回家以后再讲。”
徐曦觉得要是她不懂徐渺在想什么那她真是白当徐渺那么多年妹妹了，她看了看谢舸，紧接着看了看徐渺，说：“哥你真小气。”
徐渺说：“你知道就好。”
不给讲话，徐曦就专心开车，只是专心了几分钟，她又忍不住八卦，“你俩平时会吵架吗，会不会吵着吵着看到对方的脸就被帅到忘记在吵架了。”
徐渺笑了起来：“会啊，吵到一半被你新哥帅晕了，等我缓过来能看清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莫名其妙亲到他脸了。”徐渺说完转头和谢舸对视，惹得想装正经挽回点形象的谢舸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徐曦嘁了一声，无语道：“哥你最好是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啊，我装晕的。”徐渺说着笑了一下，歪头靠在谢舸身上，音量骤然降低，继续说只有他和谢舸能听见和听懂的小话，“好晕啊，如果谢舸现在能立刻亲我一下的话我应该会好很多。”
谢舸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唇，脸色隐蔽地红了一点：“妹妹在呢。”
徐渺把脸埋进谢舸肩窝里，他没学精谢舸的装哭技巧，好假地呜呜了两声：“我不管，不亲我就是不爱我了。”
第71章
两周前，徐曦的学校开始放寒假，她在家批卷子批得头痛，去床上躺了一会儿，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才重新打起精神，回书桌前打开电脑。
刚登进阅卷系统，徐渺的电话打了进来。
徐曦立刻找到休息的新理由，关掉了电脑，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和徐渺的电话上。
和平常打回来的电话没什么两样，徐渺先是问她爸妈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听话按时去医院复查，接着又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还剩下的购车贷款，再次被她拒绝。
徐曦笑了起来：“别问啦哥，你问多少遍我都会说不需要帮忙的，本来车一大半的钱都是你付的，我现在才不到一千的月供，哪里就还不起了。”
她一副徐渺要是再提就生气的语气，说道：“你这也太小看我了，再说要给我工作加点压力和动力好不好，不然我真的不想干了，难不成你要一直养着我啊，还老说怕我辛苦，我也会心疼你的好不好啊。”
玩笑里难免带着几分真心话，心疼是真的，徐渺这些年有多辛苦，徐曦都看在眼里。
早些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哪里都要用钱，那时候徐渺考上大学才成年，她正读高一，她哥和她，一个比一个没赚大钱的能力。
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先是折价匆匆把县里的房子卖掉了，再后来把能借到钱的亲戚也借遍了。
烧钱的大窟窿一时间的确补上了，后续要花钱的地方却不少，医药费，护工费，学费，生活费。卖房剩下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可以说睁眼闭眼都是钱的压力，还几乎全压在她哥徐渺一个人头上。
逢年过节才回去的卖不上价的老家房子变成了他们仅剩的居所。
在偏远的镇里，老一辈眼里的女孩子向来算不得什么重要家庭成员，早晚是要嫁去别人家，做别人家的妻子和儿媳，所以女孩子很少受到重视，也基本得不到儿子同等的待遇。
人下意识会对别人不幸的事唏嘘不已，但唏嘘过后，那些人口中议论的话逐渐不再是感叹徐家可怜，还多了些别的不可言说。
起初只听到了一些还好，后来听得多了，徐曦心里也开始动摇。
她和徐渺说，隔壁张婶告诉她张叔认识个工厂的小管理，可以把她安排进去干流水线。在流水线的话一个月能有将近六千块，还包吃住，节省点过，一个月能攒下五千。等她在流水线干个半年一年，长大一些就可以去嫁人，彩礼是笔不小的数目。
徐曦记得那是徐渺第一次对她冷脸，痛骂了她一顿，看见她哭都没有心软，叫她不要想东想西，好好念书，钱的事他会想办法解决，家里再紧迫，也还没紧迫到要用妹妹换钱的地步。
徐曦自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有更拼命学习，考上公费师范生的那年，爸妈身体都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不再需要护工照顾，家里的固定开支减少了很一大部分，徐渺也进公司开始实习。
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这些年徐曦听过徐渺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他们就这样坚持着坚持着，慢慢地把借亲戚的钱也还完了。
再后来她哥毕业，挣到的钱变得更多起来，想着县城的房价原本就不高，加上这几年县里经济没发展起来，价格没涨多少，就和爸妈商量着等攒一些钱，把之前卖掉的房子买回来。
当然最后没有买成，爸妈都不乐意回县城里，说反正没工作，待县城里也干不了什么，不如在乡下舒服，空气污染少，在地里种点菜，养几只鸡鸭挺好的，安逸又悠闲，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拎把椅子到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她哥比她还听爸妈的话，那胳膊就压根没想过去拧爸妈大腿，钱不用继续攒了，她哥直接拿了一部分钱出来翻新了老家的房子。
再再后来徐曦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分配了回来，进了县城学校的编制，她马不停蹄地和她哥自告奋勇，说不住学校给分的职工宿舍，要待在家里和爸妈住一起方便照顾爸妈，她来安稳大后方，她哥安心在外面赚钱。
其实徐曦没打探过她哥的收入，但是她哥工作几年以后变有钱实在变得有点明显了，她这边挑着上班要骑的电动车呢，她哥那边就发消息来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车，买辆十万左右的让她代步，平常有事的话出去也方便。
徐曦软磨硬泡了大半天，才让她哥同意只出一半，剩下的她自己以后用工资慢慢还。
路程过半，徐曦抬眼瞄了眼后视镜，她哥正靠在她新哥的肩上，闭着眼，已经睡着很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