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不仅要杀人,还要把天下各族都拖进浑水里,让他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符文继续流转,现出“昭月廿三”四个字。
玖鸢的呼吸猛地一滞,这是巫咸族灭门的日子,她到死都忘不了那天的血雨。
可符文里记载的,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那天夜里,不仅巫咸族和萧氏家族遭了难,鲛人族的深海宫殿被人掀了顶,血藤族的老巢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动手的人里,竟有几个穿着明王道的蟒袍,还有几个,身上带着天道的气息。
“原来如此……”玖鸢喃喃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连天道和明王道都算计进去了,这是要把整个天下都当成棋盘啊。”
正思忖间,忽觉眼前一黑,像是被人用黑布蒙了头,再睁眼时,已不在兽骨巢穴里了。
脚下是冰冷的青石板,刻着繁复的图腾,四周摆满了兽骨和青铜鼎,鼎里插着的松枝冒着黑烟,呛得人喉咙发紧。
耳边是嗡嗡的吟唱声,是巫咸族的祭典歌谣!
玖鸢心头大乱,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离火符文在显灵,让她看见过去的事?
她定了定神,往祭坛中央望去。
那里摆着个巨大的兽颅,不知是何种凶兽的头骨,眼眶里黑洞洞的,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周围站着的都是巫咸族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像她当年一样,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却又藏着一丝不安。
忽然,吟唱声戛然而止。
那兽颅的眼眶里,竟缓缓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又比血稠得多,黏糊糊的,在眼眶里打转。
玖鸢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记得这个场景,这是她八岁那年的祭典,就是这一天,出事了!
“咔嚓——”
一声脆响,那兽颅的眼眶里,赫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不是人的眼睛,也不是兽的眼睛,是纯粹的血色,红得发黑,像是凝固了千百年的血池,里面翻涌着无数冤魂。
那血瞳一睁开,整个祭坛的温度骤降,那些燃烧的松枝“噗”地一声灭了,只剩下袅袅的黑烟,在血瞳里盘旋。
“天道……也被诅咒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玖鸢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只见祭坛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里面不是云,不是天,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无数条毒蛇在扭动——那是天道的裂痕!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砰砰砰”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
紧接着,那些摆在祭坛周围的兽骨,竟一个个站了起来,骨头缝里冒着黑气,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石斧石矛,眼窝深处闪烁着和兽颅血瞳一样的红光,那就是虚影!
“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虚影嘶吼着扑了上来,石斧劈头盖脸地落下,巫咸族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玖鸢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汇成小溪,流进兽颅的血瞳里,让那血色越发浓重。
就在这时,那血瞳猛地一转,锁定了祭坛角落里的一个光茧。
那光茧里裹着条银色的龙影,正是应龙!
玖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嗤啦——”
一声裂帛般的锐响,那血瞳里射出数道漆黑的锁链,那些锁链上沾满了暗红色的粘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像是用无数生灵的精血炼化而成。
它们“嗖嗖”地穿过人群,那些虚影直扑应龙的光茧!
“不!”玖鸢嘶吼一声,情急之下,她猛地将手里的引魂灯柄往前一送,那点薪火突然暴涨,“呼”地一声,点燃了她身前的离火符文!
刹那间,整个岩壁都燃烧起来,那些暗红色的刻痕化作条条火龙,在半空中盘旋嘶吼。
玖鸢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那涅槃真火在她掌心炸开,竟化作个顶天立地的虚影——人身,兽首,手里握着把巨弓,正是火神祝融!
“封!”玖鸢几乎是凭着本能喊道。
那火神虚影仿佛听到了她的指令,弯弓搭箭,一支由纯粹火焰凝成的箭羽“嗖”地射出,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
,直扑那兽颅的血瞳!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血瞳被箭羽射中,瞬间炸裂开来,无数暗红色的碎片飞溅,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那些污血锁链失去了源头,“咔嚓咔嚓”地崩断,化作无数黑气消散。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血瞳炸裂的瞬间,几滴晶莹的精血挣脱了黑气的束缚,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噗噗”几声,溅进了应龙的光茧里。
“嗡——”
光茧猛地一颤,原本柔和的幽芒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时明时暗,像是风中残烛。
里面的应龙影影绰绰,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发出一声沉闷的龙吟,震得整个祭坛都在发抖。
玖鸢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她看着那光茧里不断翻滚的幽芒,忽然明白了——那几滴精血,不是污秽,是……
第340章 真血融合
是真血融合!
玖鸢那双眼珠子,此刻竟比祭坛上炸开的血雨还要红。
她瞅着应龙光茧上那金红光点钻得急切,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脊梁骨都发颤——这滋味,分明是那年在巫咸族祭坛,她指尖刚触到日月晷时的血脉勾连,半分不差。
“是凤凰真血……”她嗓子眼发紧,话音刚落,引魂灯柄上那点薪火“腾”地蹿起半尺高,把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她仔细一看,似乎是一个大鼎。
心下一惊:“乾坤鼎!”
鼎上的离火符文像是活了,暗红色线条顺着火光爬向光茧,在幽芒上勾出半只凤凰图腾。
光茧里的应龙猛地一缩,银色龙鳞上竟浮出和图腾一般的纹路。
金红光点顺着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龙鳞泛出淡淡的血色,像是泼了层胭脂。
它那龙吟也变了调,不再是奶声奶气的,倒夹着几分尖啸,听着就像是要挣开什么捆仙索。
玖鸢脑子里“嗡”的一声,忽想起师傅那龟甲上的刻痕——“凤血饲龙,逆命之契”。
当年她只当是老掉牙的传说,此刻亲眼见着,才知这八个字竟藏着如此惊天的勾当。
那些精血哪是什么污秽,分明是凤凰涅槃时留下的真血,被那血瞳锁了几百年,今儿个才算找着正主。
正怔忡间,兽骨巢穴四壁“滋滋”渗出黑雾,落地就成了手持骨刃的虚影,和祭坛上的怪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这回的虚影眼眶里,跳的不是红光,是和离火符文同源的暗红火焰,看着更邪性了。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这契约成了。”玖鸢把引魂灯柄攥得死紧,涅槃真火顺着胳膊爬,在她身侧凝成半轮火环,呼呼作响。
离火符文像是瞅见了对头,从岩壁上剥下来,化作数道火龙,在她和光茧之间织了道火网,噼啪乱响。
虚影们嘶吼着扑上来,骨刃劈在火网上,竟烧出焦黑的印子,“滋滋”冒起黑烟。
玖鸢趁机往前凑,指尖刚碰到光茧的幽芒,就被一股大力拽住——光茧里的应龙猛地抬头,龙首上竟钻出对凤羽,嫩得像刚破壳的雏鸟毛,偏生那颜色是金红的,扎眼得很。
这一下变故,直叫玖鸢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眼睁睁瞅着那对凤羽见长,心里头却翻江倒海——当年师傅说过,凤凰与应龙,本是天地间两般水火不容的灵物,怎的今儿个竟要往一处凑?
正思忖间,那些虚影突然变了路数。
最前头那只猛地矮身,骨刃往火网上一挑,竟撕出个口子。
后面的虚影跟疯了似的往里钻,骨刃直指光茧。
玖鸢心头一紧,刚要催动火环,就见引魂灯柄上的混沌幽芒突然缠了上来,与火环拧成一股绳,化作柄丈许长的火矛,矛头处金红交加,看着就有劈山裂石的力道。
“去!”她低喝一声,火矛“嗖”地飞出去,正戳在那撕开的口子上。
虚影们被烧得嗷嗷直叫,可愣是不退,反倒前赴后继地往上扑,像是有谁在背后抽着鞭子。
玖鸢这才瞧明白,这些虚影的骨刃上,竟缠着淡淡的黑气,和当年鲛人太后诅咒的气息一个味儿。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暗中捣鬼的,竟是那鲛人太后?
光茧里的应龙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龙首上的凤羽猛地张开,金红光点顺着羽尖飞出来,落在火网上,竟把那口子补得严严实实。
玖鸢瞅着这景象,忽觉手心发烫,引魂灯柄上的古字开始发烫,一个个往她脑子里钻——“凤羽承火,龙鳞载幽,阴阳相济,方破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