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一直未响的手机在此刻狂响,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宋禾柠不慌不忙拿起手机,一眼瞟过去,全都来自黎沂。
[今天来吗?]
[来的话,我让司机去你楼下接你]
[我吃什么都行,不吃都行,你什么都不用带]
[来吗]
宋禾柠看着这几条信息,想了想,打出两个字:[不来]
那边沉静好久,回:[好,早点睡觉,晚安]
对话到这就算终止,宋禾柠没再去管,可没过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的她思虑良久,想起他为她挡住的一幕,最终还是心软,打算去一趟。
夜晚冷空气袭人,她戴上口罩,围上围巾,带了点自己中午煲的汤,打车来了医院。
医院这个点人依旧很多,现在的人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病,生理的心理的,大的小的,总有一条症状能对号入座。
宋禾柠掠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走过长廊,敲响了黎沂病房的门。
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没人应。
以为他人不在,宋禾柠直接推门而入,谁想能直面一副赤.裸上半身的腹肌图,她双目圆睁,匆忙间立马转过身背对他。
耳边却传来磁沉的一声低笑,烧得她耳朵更红。
捏紧了手中的食盒,宋禾柠严肃道:“你把衣服穿上。”
身后传来男人的懒散调调:“穿不了,要上药。”
宋禾柠闭了闭眼:“那你尽快上药。”
黎沂未语,盯着她烧红的耳朵,眼里浓稠墨色更甚,他一点点往前靠近,隔着短短距离停下,呼吸尽数喷在她耳边:“负责我的护士今天请了假。”
他随便扯了个谎。
可此刻一团乱麻的宋禾柠偏偏就信了,她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这时,身后的人缓缓抓住她一只手腕紧紧握住,探身靠近,低哑开口:“禾柠,你可以帮我吗?”
宋禾柠浑身一紧。
她果断撤开他的手,却发现撤不开,只能撇开脸道:“我去给你叫别的护士。”
“可我只想被你看.光。”他再度靠近,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宋禾柠猛地退后两步,尽管脸红得不像话,却还是极力强装镇定,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再不正经我就走了。”
黎沂一顿,拉着她的手却没放,道歉也不诚心:“对不起。”
宋禾柠板着脸嗯一声,认为是自己占了上风,燥乱的心终于宁静许多,她面无表情走到桌台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一板一正的说:
“涂哪里?药拿来。”
黎沂一怔,手比脑子快的把药摆在她面前。
宋禾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低下头,机械地去整理桌面的药,把他说的要用的挑出来拧开盖子。
“转过去。”
知道他伤在背后,她假装冷静吩咐。
黎沂笑着嗯了一声,松弛转过身,将整个裸.露后背背对着宋禾柠,他微微昂头,说:“不用怕伤着我。”
刚说完,伤口处似被重重涂上冰凉的东西,压得他不由闷哼一声。
下手……确实没轻没重。
耳边传来宋禾柠的解释:“不好意思,没注意,下手重了。”
“没事。”缓过来的黎沂反倒安慰她,“你尽管来。”
宋禾柠却沉默了,她意识到自己在意气用事,下一秒还是放轻了动作,轻柔涂上去,眸光在狰狞伤口处闪了闪,盯着看得有点久了。
黎沂以为她是害羞,调侃道:“我以为你看过一次,就不会害羞了。”
却听见她问:“你这个伤口的形状最后会好吗?”
“会。”黎沂的语言软得一塌糊涂,轻声安慰她,“医生说了,能让我的后背看不出一丝痕迹。”
宋禾柠没作声,怎么可能一丝痕迹都没有。
“禾柠,你别自责。”他忽然转过身,直直面对她,“有些伤,可以当它是勋章。”
久久没出声后,宋禾柠低嗯一声,她放下药,准备去下洗手间,猛然间却看见男人下半身陡然膨胀的一处。
黎沂很坦然:“对你,起反应了。”
“……”宋禾柠抄起另一边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却被黎沂堪堪接住,他道歉,这次算真诚,“对不起。”
懒得理他,她径直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宋禾柠两手撑在洗浴台上,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幕,不由攥紧了下手。
黎沂……真的很不要脸。
她扭开水龙头洗脸冷静,意外发现中指指甲缺了一个口,脑海恍惚晃过一幕——她的指甲擦过他的背后皮肉。
想来是那个时候断的。
宋禾柠最近确实疏于指甲的管理,连指甲长长了也未知,再说她也很少有做美甲的习惯,大多任其自然生长。
出了洗手间,她自然问黎沂这里有没有指甲剪。
黎沂一听,从抽屉里拿出了看起来崭新的指甲剪。
“要剪指甲?”他问。
“嗯。”宋禾柠点了点头。
她话刚落,黎沂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准备开始给她剪指甲。
宋禾柠受不了这种亲密:“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来。”黎沂拉紧了她的手,已经小心翼翼剪下去,“礼尚往来。”
这算什么礼尚往来?
可手被禁锢着,她也无法逃脱,只能任其随意摆布。
黎沂低着头,始终安安静静给她剪指甲,做这件事时,他神色格外认真,捏着她细白柔软的手不动分毫。
宋禾柠一点点抬眼看向他眉眼,目光微微闪烁,其实,他不说话认真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
“好了。”他突然道。
十个指甲被剪的整整齐齐,圆润有弧,宋禾柠看了眼,眼里有惊讶,但很快撤回手,站起身走到一边。
黎沂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他提议:“看会儿电视吗?”
“行。”宋禾柠点了下头。
于是黎沂打开了电视,这会儿是黄金八点档,各台都在播放着电视剧,此刻赫然印入两人眼帘的,是洛美华正在热播的古装爱情剧。
宋禾柠:“……”
黎沂立马换了台,假装淡定咳了一声。
病房气氛因此变得更加尴尬。
过了会儿,还是宋禾柠先打开了关于她的话题:“这些年她应该混的挺好吧。”
黎沂知道她说的是谁,自然接了一句:“嗯,应该过得不错。”
“我和她现在没联系了。”他又多说了一句。
“这个我不关心。”
黎沂一顿,想起当年的很多往事,他侧头看向沉默的宋禾柠,突然说:“禾柠,我从未喜欢过她,从前是,现在也是。”
“当年,没接到你的电话,说到底是我的错。”黎沂声音轻轻的,不是辩解,更像是为眼前人伸张,“我警告过她。”
宋禾柠蓦地一愣,想起她以前被太妹关进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给他打电话,他却没接的场景。
人都会有时间错差,这个甚至怪不到对方。
她回过头,脸上露出一点笑来:“我听说,后来你去找了那几个太妹的麻烦。”
这件事是陈皎皎才告诉她的,黎沂听说她被学校几个太妹关的事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们关在那里,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但这件事,黎沂也从未跟她说过。
至于为什么,陈皎皎从顾行野那里得到了答案。
“能为什么?他怕自己这个哥哥的形象在妹妹那里变坏,认为他做的太过分了,所以才死憋着不说。”
在黎沂眼里,宋禾柠又乖又善良。
眼前,黎沂微妙眯眼:“谁跟你说的?”
这家伙到现在,都在在乎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
宋禾柠忽而噗嗤一笑,问:“你要去找他算账?”
“不会。”黎沂装作老实地低下头。
“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耳边,宋禾柠说道。
黎沂再度抬起头,两人对视,都露出了笑。
*
五天后,黎沂从医院出院。
宋禾柠回了父母所在的家,那里冷清,很多家具都积了灰,因为父母新年要回来,所以她打算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收拾一下。
一整天,她都在忙这件事,扫地,洗被单,晒被褥,冬天的阳光不那么热烈,却有种温和的耀眼,她拿妈妈以前用的棍子去打厚重的棉被,上面簌簌掉落一层灰,她边笑边继续拍打,很有成就感。
到了晚上,太阳散落,温度降下来,宋禾柠关掉刚贴上窗花的窗户,坐在客厅抱着抱枕盘腿看电视。
八点档的肥皂剧并不是很好看。
她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一条新消息冷不丁弹送到她面前。
l:[博主怎么最近没有更新了?]
是那位陪伴她很久的粉丝,宋禾柠笑了笑,打着字慢慢回:[因为最近在照顾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