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故沉默,算是默认。
“透透气也好,”沈书澜慢悠悠地说,身体却纹丝不动,“不过,我也去。”
随即他话音一转,整个人突然像没了骨头似的,虚虚地朝迟故身上挂去。
“宝宝好厉害啊……折腾那么久,还这么有劲儿。体力真好,不像我——”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气息暧昧地拂过迟故耳畔,“我现在好累……宝宝帮我洗,嗯?”
“……” 迟故额角微跳,想推开这演技拙劣的人,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的诉苦堵了回去。
“宝宝一直躺着,又没出什么力气,”沈书澜把脸埋在他颈窝,闷声控诉,手却不老实地往下滑,“我又要.....用力....又要....很累的。”
迟故耳根悄然染上薄红。
最终,还是被沈书澜半推半就地一起挤回了雾气弥漫的浴室里。
实际上也不用迟故做什么,沈书澜的心思昭然若揭,顶多就是让他摸摸这摸摸那,顺便被调戏几下,剩下的时间他都是坐在离对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凳上。
他目光放空在水汽里,身体隐秘的不适却如影随形:腰侧酸软,大腿根、臀部隐秘地发着烫。
到底谁更累?
迟故发呆时突然开始想这个问题,眼睛盯着那染着雾气的玻璃内的景象,水流哗哗地从沈书澜发顶冲刷而下,沿着精悍的胸肌线条汇成几道蜿蜒的水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脑海里闪过各种画面,似乎只有都经历过,才能精准的得出答案.....
“宝宝,把那个递给我。”沈书澜的声音穿透水声将迟故叫醒。
迟故起身,将一个装着淡蓝色椭圆形膏体的透明方盒递过去。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逸散出来,与沈书澜身上那种冷淡疏离的松木清香截然不同。
沈书澜接过,却随手放在浴室的架子上,目光灼灼地锁着迟故:“这是给宝宝准备的,以后用这个。我喜欢这味道。”
“哦。”迟故应得冷淡。
“这样.....吃起来会更香。”沈书澜的语调带着钩子。
“……”眼看着沈书澜要完事了,迟故转身离开,他将套在石膏上特制的防水套袖脱掉。
这是特地为他准备的,包括身上穿的衣服,设计精巧,不需要套头,肩部一扣便能穿脱自如。
迟故走到衣橱边,拿出一件深蓝色衬衫换上。布料摩擦过酸软的腰侧时,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沉默地单手系着扣子,倏地两只手过来帮忙,“还在生气?”
手中的袜子被抽走。
下一刻,迟故被一股力道按坐在矮凳上。沈书澜蹲在他面前,仰着脸,手上动作轻柔地替他套上袜子。
“我错了,宝贝儿。”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点讨饶的意味,“别气了。”
迟故的脚踝纤细,肤色是冷调的白,皮肤细腻得过分,像精心养在温室的瓷器,就该放在室内收藏。
沈书澜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过脚踝内侧敏感的皮肤。
“还不是你对他太好了,”沈书澜低头,声音闷闷的,像真受了委屈,“我都没见你为我这么紧张过……我吃醋了。”
迟故垂眸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他对我很重要。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是是是。”沈书澜态度好得挑不出错。
迟故静默了半秒,忽然俯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沈书澜微湿的额角。
“您也很重要。”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像在盖一个确认的戳,“真的。”
晚八点,是夏夜难得的清凉时刻。灼人的暑气散去,湖面吹来的风裹着湿润水汽,沁人心脾。
东区游乐公园临湖的草坪上,人群已三三两两聚集,翘首等待着即将升空的烟花。
江小渔一眼就看见迟故身边那个碍眼的身影,眼神瞬间警惕起来,却不料对方先一步上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主动开口:“下午的事,对不住。玩笑开过了,让你误会了,下次一定注意分寸。”
江小渔仍旧有些怀疑,沈书澜这样令他觉得更不可信。
随即眼前就多了两袋零食,一包还带着热气,那从缝隙里透出的香气....是烤面筋~
他憋了半天,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生硬的:“……谢了。”
江小渔盘腿坐下,注意力很快被食物吸引,塞了满嘴,眼睛都亮了:“唔!这哪儿买的?绝了!”
“你尝尝?”
“不了,我吃不了辣的。”
江小渔觉得不至于这么严格,他偷偷往迟故嘴边塞一口,随即就感觉有道视线投来,他咳嗽了声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迟故嘴边的芝麻和辣椒面十分显眼。
江小渔余光瞥见沈书澜细致地帮迟故擦掉,那动作轻柔又专注,似乎有些放下心来。
但他顿时感觉嘴里的美食不香了,这种感觉有点糟心。
“哇!快看那边!”
“天哪,太壮观了!”
众人的视线瞬间被夜空中骤然盛放的璀璨吸引。绚烂的光束撕裂夜幕,绽放出瞬息万变的瑰丽图景,将湖面映照得流光溢彩。
烟花很美,却也短暂得令人心尖发颤。
他们随着人流,沿着湖边漫无目的地散步。江小渔是个直肠子,生气快消气也快,再加上沈书澜之前还送过他一份相当合心意的生日礼物,下午那点因误会而起的不快,此刻在晚风和星光下,似乎也悄然翻篇了。
于是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将迟故近段时间的行程又问了一遍,礼尚往来的分享了自己的趣事。
迟故走在两人中间,沈书澜也时不时地参与进来,气氛融洽。
不知不觉,他们逛到了湖边一处热闹的角落。
一个小型乐队正在表演,主唱投入地唱着流行情歌,侧后方立着一架黑色的电子钢琴。最前方支着手机和专业的补光灯,显然是在进行直播。周围聚集了不少兴致盎然的围观者,有人正笑着点歌。
“时空错位!”江小渔也跟着人群喊了一嗓子,声音清亮又带着点少年人的肆意,穿透了乐队的伴奏。
他轻撞了下迟故的肩膀,“你不喜欢这个歌?想听不?”
由于他喊得足够响亮,乐队主唱循声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歉意笑容:“啊,抱歉这位小帅哥,我们这边暂时……”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穿着卫衣、看起来有些跳脱的少年,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拨开人群,几步就蹿到了台前。
江小渔嘴角扬起一抹自信又张扬的笑容,灯光落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不用抱歉,我来弹。”
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到电子钢琴后那位乐手身侧,利落地给对方转了100,没等对方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莽”劲儿,灵活地挤占了琴凳的位置。
他坐姿随意,甚至有点懒散,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实在不像个钢琴高手。
然而,当那双骨节分明、带着点漫不经心意味的手轻轻搭上黑白琴键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聚光灯骤然亮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时空错位》——是迟故手机里唯一一首循环播放的歌曲,他是被他妹妹带着听了无数遍后,最终也喜欢上了这首歌。
迟故定在原地,节奏响起后,仿佛被拽入时空的长廊。
脑海里闪过和妹妹相处的无数个瞬间,快乐的,悲伤的,惊奇的,愤怒的........
江小渔的十指在琴键上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奔跑与跳跃。旋律时而如疾风骤雨,带着撕裂时空般的激烈与冲突;时而又如低语呢喃,充满了穿越漫长岁月的孤寂与温柔。每一个音符都精准而饱满,情感充沛得几乎要溢出来。
弹幕瞬间爆炸式地刷过【卧槽!高手在民间!】【这手速是真实的吗?!】【小哥哥好帅!求镜头!】
现场围观驻足的目光越来越多。
“哥,那边在做什么?去看看!”
顾怀玉被他妹妹拉着往前走,他暗示道:“到点了,该回家了。”
“看完的,着什么急呀,真的是,当初是你说要一起来的,还说要带个帅哥,人呢?”
顾怀玉冷淡地瞥了眼,目光倏地定住,那正在弹琴人,不是江小渔么?
跟他说不来,转头倒是自己来了。
忽地,又碰到熟人了。
“怎么来这里了?”顾怀玉望见身侧的迟故,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