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万万没想到,刚到下午,楚十三他们真抓来了一个人。
“指挥使,我们抓到一个传播谣言的人!”
那个人被死死压在地上,整个人不断发着抖。
吕嫣和谢胥盯着这个人,“抬起头来。”
此人被强硬勒令抬头,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某种困兽。年纪倒不老,可是鬓角竟然已经生出来白丝。
“他散播什么谣言?”谢胥皱了皱眉。
楚十三冷声说道:“他煽动百姓,让他们逃离京城。”
楚十三发现他的时候,他趴在一户百姓的窗下,说京城三日内必亡,若要活命,就立刻逃出京城。
而在被发现之前,此人应该也已经传播了不少类似言论了。
通政司那边,甚至已经在几个城门附近都抓了许多个背着包袱准备出逃的百姓。
谢胥盯着他:“吕洞宾指使你的吗?”
不放过一丝一毫搅乱京城的机会。
那人双眼却瞪着谢胥,牙关死咬,一副冷漠的样子。
“你还有没有同伙?”
煽动百姓离京这种事,一个人应该掀不起风浪。
而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京城自然不可能随便放人离开,百姓想要这时候出城,无异于叛逃。
吕嫣这时伸手,探了一下那人的脉息。
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是师父,为了控制这个人,怎么会没给这人下毒。
谢胥冷哼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受谁的指使。”
那人却忽地啐了一口,差点吐到了谢胥的鞋上。随后大声喝道:“老子没受任何人指使!”
楚十三一掌砍在他后颈:“老实点!”
那人被这一掌劈得爬到地上,却还是一副硬骨头的样子。“狗朝廷,狗官……”破口大骂。
吕嫣盯着这个人,终于道:“他应该不是师父派来的。”
谢胥愣了愣:“你说什么?”
吕嫣眼神落在那人脸上,这人只是一个愤恨朝廷的普通人而已。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人。
不是所有想盼着京师灭亡的都是师父。
想必是连日蔓延的毒瘴,激发了这人的报复心,也给了这人机会。
“如果是师父做的,不会只找他一个人来煽动,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抓到。”
而且嘴里还骂什么狗官。这种义愤填膺又情绪不稳定的人,师父不会用。
帮师父办事,要么为钱,要么被拿住小命控制。两者皆不是,那就不是师父。
“把他暂时关到牢里吧,等两日后如果毒瘴真的被解除,再放了他。”关到封闭的牢里,都算是对这人的保护。
谢胥一时没说话,但最后还是对楚十三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此人被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骂着狗官,不知道是积攒了多少对朝廷的怨气。
“那些想逃走的百姓太短视了。”吕嫣说道,“一旦京师都不保,逃去别的地方,只会更惨。”
所有的历史上,代表着一国都城的地方,一旦出现灭顶之灾(无论战乱,还是疫病),几乎都代表整个王朝已经根基不稳,风雨飘摇。
无一例外。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京师如此重要的原因。
师父选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奏效的方法。
只取一城,即可亡天下。
……
“指挥使,查清楚了,此人叫周宣,是个落榜的举子。连续考了十年没过,觉得朝廷不公,因为多年埋头读书没有收入穷困潦倒,妻子在去年也跑了,他孤家寡人,一下就受不了发疯了。”
寥寥几句,用发疯归结了一个人的半辈子。
可这是多凄苦的半辈子。
“……关几日就把他放了吧。”
楚十三低头应是,一边不由抬头看了看谢胥。这就是谢胥和于拓逑不一样的地方吧。倘若是于拓逑,肯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将周宣归结为逆党,一边向上邀功,一边整死周宣。
毕竟现在毒瘴蔓延,是个多好的弄权时机,整个京城,都在谢胥的掌控之下。
这种只手遮天的机会,许多人一辈子都等不到。
第二百八十四章 收买民心,得道多助
吕嫣说的保命第二步——收买民心,得道多助。
给百姓们发汤药就是关键的一步,顺便让百姓称赞圣君,但是谁都知道,汤药是京畿衙门负责发放的。
京畿衙门如此尽心处理瘴气之事,事后,圣君考虑到民心,也不能再随意对京畿衙门翻旧账。
最主要的是,防止对谢胥翻旧账。
谢胥曾经效命于贵人,就是他最大的黑点。
如今必须把这个黑点用最大的力度擦掉。擦干净。
在药铺遭哄抢的时候,吕嫣吩咐人,买空了所有的酒坊里的烈酒,越烈越好,能一口放倒人的最佳。
真正能消毒的不是那些艾草菖蒲,而是酒(精)。
烈酒被大量铺洒在衙门的内外,整个京畿衙门的空气里,都能闻得到一股股浓浓的烈酒味道。
搞得最馋酒的衙役都有些闻着醉了。
但别说,这些烈酒一洒,至少衙门的内部,变成了一片极其安全的区域。
每个衙役进出之前,全部用烈酒洗礼一遍,至少一整日过去后,京畿衙门当值的七十六名衙役全都齐齐整整,没有一个人中招昏迷。
所有人都见到了吕姑娘的能力,原本面对瘴气近乎绝望的心里,几乎一扫而空,各个都开始信心倍增。相信他们一定能度过这场瘴气。
一定能。
瘴气第三日。
井然有序,信心倍增。
“吕姑娘,你吩咐的事情全部都已经做完了。”衙役们这两日干得热火朝天,地上的石灰粉也好,酒精消毒也好,全齐心协力办完了。
整个京畿衙门的衙役,从未如此勠力同心、上下一致过。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有衙役问道。
没想到吕嫣两眼望着天,过了很久才说道:“接下来……等。”
所有正蓄势待发的衙役全都闻言懵逼了,啥?等、等什么?
“大家就在衙门里,好吃好喝,休息一阵吧。”吕嫣居然笑嘻嘻说道。
这个回答让大家都目瞪口呆,脸上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吕姑娘的意思难道是……什么也不用做了?”
结果吕嫣真的很认真说道:“对,不用做了。”
很多时候,尽人事,人力所能做的,再多也有限。
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院子里,每个人都甚至开始露出了不知所措。
吕嫣视线一一看着他们,“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她能用上的手段,想到的知识,全部都已经出尽法宝了。
接下去,呵,真的就只有看老天了。
有衙役终于将信将疑问了一句:“可是,还有最后一日,什么都不做,瘴气就能除了吗?”
难道说时间一到,瘴气自动就消散了?
吕嫣却挤出了一丝笑,面对着众人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所有人再次陷入哑然。
只有谢胥抬眸看向了吕嫣,从她那张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那是一种,死寂。
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
纯粹的死灰一样的表情。
“既然吕姑娘这么说了。”谢胥对院内的众人说道,“大家就不用再有顾忌,衙门里还有些的酒肉,全都拿出来,犒劳大家这两日辛苦,尽情享用吧。”
所有钱当然是衙门出。
但这次没有人高兴,因为怎么感觉像是,最后的断头饭。
每个人的表情,甚至有些害怕。
吕嫣挑了一下眉,却不声不响转身回到了屋子。
谢胥很快就过来了,仍然是轻轻扣了三下门。伴随着一声不高不低的:“吕嫣。”
吕姑娘开门,倚在门框上。
此情此景,仿佛两人曾经。
“你从来不会说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话。”谢胥看着她说道。
吕嫣不是兔头人,她不是神棍,她从来不会用所谓的狗屁“天机”来搪塞。
倘若吕嫣这么说了,那可能就代表,真的有问题了。
这个问题吕嫣解决不了,所以只能说谎。
吕嫣看着他,半晌露出一丝讥意:“如果我说,这次是真的只能靠天机呢?”
谢胥闻言皱了皱眉,他定定不动看着吕嫣,吕嫣也看着他,终于谢胥开口问道:“那,能给我讲讲吗?”
讲一讲,究竟是怎样的天机。
谢胥说道,“这几日你让衙役做的那些准备,我一次都没问过为什么。”
比如那些铺满了街道的石灰粉。比如被买空的烈酒。
谢胥从未听说石灰粉能对付瘴气。也未听说烈酒比药材有用。
吕姑娘看着谢胥,最后还是大发慈悲让他进屋了。谢胥进来后,吕嫣随后就推上了门。毕竟还没到最后时候,不方便让那些衙役们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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