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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夏天,水渠里偶尔可见小虾,不过只有小拇指那么长。
  张婶失笑说,“就那虾?一个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得钓多少才能装一盆啊,没得费事。”
  说归说,张婶并不过分干涉石头怎么玩耍。
  横竖村里的渠一脚就能轻松跨过去,水深度也只到脚脖子,没任何危险。
  夏季炎热,水渠边却凉快。
  别说孩子们爱到那儿玩儿,妇人们洗衣裳也要在那边洗边聊,停留许久。
  晚霞的颜色越发金红,天边已经开始发暗。
  这时老郎中回来了。
  他肩上背着药箱,手里还提着一串纸包。
  石头眼尖,远远认出城里面果饼铺子的红纸封签。
  他丢下豆角,撒欢地奔过去,“郎中爷爷!石头帮你拿药箱!”
  老郎中满面慈祥,笑呵呵说,“今日药箱重了些,你拿这个吧。”
  说着将那一串纸包递过去。
  石头双手捧着,脑袋向左向右歪着看。
  “郎中爷爷怎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有蜜饯对不对?我都闻见果香甜味儿了。”
  老郎中笑,“你这鼻子,都快媲美小花了。”
  小花踱步到张婶脚边,坐下来低头舔毛。
  下午小花总是在外面玩儿够了,就到村口大槐树下蹲着等候。
  直等老郎中走到村口,小花便喵喵叫着走到他身前迎接,一人一猫相伴着回家。
  张婶已经择完了豆角,她起身接过老郎中的药箱,说,“怎么是走回来的?”
  “去的时候他们有求于你就派马车,回来却让你自己走?”
  “这傍晚暑热气还没消呢!”
  语气分明不高兴了。
  老郎中连忙解释,“王家人倒是说了要送我回来,但我不是还要去看其他几家么。”
  “总不好意思再让人家的马车等我。”
  “况且,”他面朝张婶一笑,“我这不是临时起意,想去买点零嘴。”
  石头已经把纸包放在小桌子上,扭头问,“郎中爷爷,我可以打开么?”
  老郎中连连点头,“当然可以,给家里买的东西,大家都吃。”
  石头欢喜地探索纸包里面分别都有什么,边大声吆喝:
  “喜喜姐!晶晶姐快出来!郎中爷爷带了好吃的!”
  老郎中手伸进药箱,竟又掏出个纸包,还是同样的红色封签。
  他笑着将东西递向张婶那边,“记得你有次说,小时候吃过一次南方来的蜜渍杨梅,之后就再没见过。”
  “今日听见王家的两个小丫头吃这个,问过她们,才知是果饼铺子才上了新货。”
  “你试试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味儿。”
  张婶看着老郎中伸过来的手,莫名的有些脸热。
  “这……”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咋还当真了。”
  老郎中笑容坦荡,“天热,这东西酸甜开胃,可以增进食欲,你收着慢慢吃。”
  这时顾喜喜和吕晶都从各自屋里出来。
  张婶看见她们俩,更加的不好意思,却又不好就这么僵着。
  她劈手夺过纸包,说,“我都这把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儿,哪还要人专门买零嘴。”
  “下次、下次可别乱花钱了啊!”
  张婶端起择好的豆角,逃也似的进灶房去了。
  看着老郎中走向后院,顾喜喜高声道,“师父,我有个方子拿不定主意,吃过饭您帮我看看呗!”
  “知道了。”老郎中的声音从后院传出来。
  顾喜喜和吕晶相视,都笑的意味深长。
  吕晶:“石头说张婶拿你当小孩,我看老郎中好像也把张婶当孩子呢。”
  顾喜喜微笑,“或许吧。”
  入夜,后院。
  桌上摆着两碗顾喜喜刚端来的甜豆花。
  老郎中听顾喜喜读了部分药方,眉头深锁地沉默了片刻。
  等他再抬起头,看上去像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喜喜啊……”
  “师父是医者,有些话该问,还是得问。”
  “你若实在为难,不答也罢。”
  顾喜喜并没觉得有什么,端起豆花吃了一口,“师父您问吧。”
  老郎中深吸一口气,略微压低了声音,“你这方子是给自己用的?”
  噗!
  顾喜喜差点一口豆花喷出来。“师父~!”
  老郎中满面愁容,“你跟小慕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为何仍不肯成婚?”
  “虽然你的方子用药温和,但必须日日使用才能万无一失。”
  “用的时日久了,还是难免伤身啊!”
  第449章茶园
  顾喜喜被豆花呛着,捶着心口,有口难言。
  老郎中对着不省心的徒弟,虽看不见,却不妨碍愁上加愁。
  片刻,顾喜喜刚喘过一口气就急着说,“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郎中叹气,“虽然方子没完成,但你也别想瞒师父。”
  “此药仅对适龄女子起效,使之无法坐胎有孕。”
  “虽说谁都知道小慕是你的人,就连官府也早有认定。”
  “奈何你们终究没有正式过大礼。”
  “你一个女孩子在此之前万一有孕,的确容易遭人议论。”
  “可你也不能想出这种对自身有损的法子。”
  顾喜喜已经完全缓过了劲儿,她义正言辞道,“师父!我是想跟您说,这方子不是我自己有用,而是帮别人配的。”
  老郎中一呆,“啊?”
  顾喜喜说,“真是给别人的。”
  老郎中大大松了口气,又严肃道,“你接了勾栏的生意?”
  古时候寻常人家都奉行多子多孙多福气。
  也只有青楼女子才会为了避免怀孕而费钱费力。
  不等顾喜喜回答,老郎中自己又推翻了前面的猜测。
  “不对,勾栏瓦舍中多用猛药,损伤宫胞一劳永逸,根本不去管女子以后是否康健。”
  “他们也舍不得用这些名贵药材,更何况还要天天用,少一两次就可能前功尽弃。”
  顾喜喜思忖片刻,不愿欺骗老郎中,只能说一半的实话:
  “有人不想让一个女子婚后有孕,同时又不能让此女察觉端倪。”
  “因为若她怀了孩子,不但母子俱亡,还有可能连累无数人。”
  老郎中恍然,沉吟道,“原来如此。”
  “难怪你用药尽量温和。”
  “那这女子也的确无辜。”
  顾喜喜眼神略有些黯然,但很快又重归坚定。
  “目前看她身不由己,的确无辜。”
  “可终有一日,若她自愿深入局中,比起她,徒儿觉得那些不在局中之人更加无辜。”
  北离公主和亲,尚且是为了自己的母国争取利益。
  可要是因为她导致大业朝局不稳,或者两国再起战事。
  会有多少人饿肚子,多少人流血受伤,多少人亡命……
  顾喜喜面朝老郎中郑重下拜,“所以还请师父帮我!力求万无一失!”
  片刻,老郎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隐约能察觉这张药方将会用在大事上。
  但师门有训,医道不可为朝廷争权夺利所用。
  于是,老郎中肃色道,“为师不知你这药方将用在何人、何处、何地。”
  “但你自己既然已经有所权衡。”
  “做师父的为徒儿修正药方也是理所当然。”
  顾喜喜感激不已,再次拜谢,“谢师父!”
  次日还是晴天。
  好在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时,天气还是凉爽的。
  骡子车行驶在官道上,迎面小风吹来很是惬意。
  吕晶边赶车,抽空啃两口烫面油饼,说,“夏天要出门就该赶早。”
  “不然在路上都要被烤成人干儿了。”
  顾喜喜、石头坐在后面车板上也在吃饼。
  为了早点出门,他们的早饭都是带出来吃的。
  车上还有两个罐子,一罐莲子绿豆汤,一罐凉白开,都是张婶放的。
  绿豆汤赶中午前就要喝完,免得腐坏。
  石头吃的有些口干,就抱起罐子喝了两口。
  “哇,好喝!”
  “等喜喜姐啥时候买了马儿,还有马车,咱们就不怕晒了。”
  “我喜欢黑马!黑色的!”
  之前顾喜喜曾带回西北军的马匹,在家里养了几日。
  石头很喜欢马,自从听顾喜喜有买马的计划后,小家伙就一直期待。
  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
  吕晶也跟着凑趣,“我喜欢白色的,花的也不错。”
  “就像那种通体栗色,四蹄踏雪的。”
  她总结道,“我觉得,我至今还没学会骑术,就是因为没骑真的马。”
  石头点头佐证,“喜喜姐当初学骑马几天就学会了,就是真的马!那么高!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