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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叶要做什么,打算做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
  村子里最不缺乏的就是聪明人。
  大名的诏书一被送到木叶,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向着全国各地四处扩散。高层如果想要封锁消息,那么暗部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不该知情的人知道。同理,要说这样传奇的传播速度,没有忍者的推波助澜,任何一个明眼人都不会相信。
  日向日圭想起出发之前,族长——也就是他的父亲叮嘱他的话:千手散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日向日圭绝对不能妨碍他,阻拦他。但是与之相映射的,日向日圭也绝对不能支持他,帮助他。
  因为他们即将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由于木叶现如今是众望所归,天时地利人和皆占,所以这件事即将会被记录在历史上,并且是百分百是以正面形象被记录在木叶、火之国的历史上。
  但是日向家绝对不可以参与。
  “那些异乡的人们可能会为这件事感到激动不已,振奋人心,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其他国家的遗民,他们自己的君主,早就在战乱的时代被铡刀铡下头颅。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纯粹的狂欢,而我们本身就是火之国人,千手和宇智波明白他们做的事情会引起部分非议,他们不在乎那部分非议……但日向家的情况特殊,最好不要受到这种非议。”
  临别之时,父亲的言辞非常含蓄,但是日向日圭还是明白了话里真正的含义。
  笼中鸟保护白眼不受外人觊觎,但是同时也让分家对宗家产生诸多抱怨,乃至于怨恨。
  明明大家都拥有同样的祖先,同样的血脉,同样的姓氏,一些人可以享受全族的保护、资源和供养,一些人从出生就被决定了命运,被限制、被打压,无法学习更高级的柔拳,时刻被额头上的印记提醒着他们低人一等。
  虽然这个制度看似冰冷无情,但是日向一族绝大多数的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在乱世当中,这就是家族延续下去的策略,族人们必须团结一族,抵御来自外部的威胁。而宗家的数量很少,分家的数量很多,即便族长自己的子嗣也可能沦落到分家被刻上笼中鸟,这当然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残酷的心理平衡。
  于是这么多年来,哪怕不少人都对额头上的笼中鸟心怀不满,但是这个制度仍然畅通无阻地被执行了下去。
  宗家负责传承和发扬日向一族,分家负责守护宗家,遵从宗家的命令。
  宗家对分家拥有天经地义的权威。
  就像贵族生来对平民和忍者拥有天经地义的权威。
  如果日向宗家否认国主的权威,就证明他们也承认这种天经地义的秩序是极其可笑的:千古一辙的级别制度虽然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合理……它是可以被质疑的,是可以被打破的,那么这就向所有人揭示了一个共通的秘密:
  宗家和分家的制度同样可以被打破、被质疑。
  这样的话,家族的内部就会出现裂痕,分家的人们会质疑,质疑宗家的人为什么会生来高高在上,哪怕宗家其中有人的天赋不如自己。分家的人们会质问,质问这种残酷的规则是否真的就那么公平,宗家的人至少还能有成为宗家的资格,而分家的人一出生就永远翻不了身。
  他们同时也会不满,不满自己的性命为什么要被捏在别人手里,既然笼中鸟是有必要的,那么为什么宗家不可以刻上呢?为什么被禁锢的只有他们自己——
  尽管有人会争辩说,笼中鸟的设计初衷并非压迫和奴役,可是它在实施的过程中,早就已经变味。
  战争是一股强大的外力,将日向一族牢牢地凝聚在一起,将一切不满和抱怨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在生存之前,一切都可以妥协,但他们现在已经不用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了……没有了战争的高压,笼中鸟这个制度真的还有必要存在吗?
  如果大家都心怀不满,家族还能维持一如既往的平和与稳定吗?
  当然笼中鸟可以破坏分家成员的脑神经,用来确保他们无法反叛宗家。但越是依靠咒印压制分家,越是会引起分家的反弹……单靠仇恨和恐惧链接起来家族,是绝对无法长远的。
  这是日向族长的忧虑,也是他叮嘱日向日圭在执行任务时,少说多看,按部就班的原因。
  对于家族的未来,他拿不出答案,但基于家族保守的行事风格,他选择一个最妥当、最不会出错的决定:那就是维持现状。
  木叶宣称人人生而平等,火之意志不允许压迫和奴役。
  一些人在这事件里充当主角,他们每前行一步,这个腐朽的时代就朝着死亡更接近一步;一些人在这事件里充当配角,他们负责见证新时代的诞生,并且为其欢呼;还有一些人则在事件里充当反派,他们是自取灭亡的权贵和压迫者,以及他们的忠实拥趸。
  接下来,千手散云将带着木叶的任务,代表着人心所向,将本来就已经被时代抛弃的烂橘子请到他们本该就待着的垃圾桶里。
  ——多么了不起的一件盛事!
  但是日向家不想加入这一场狂欢,只想在其中充当一个绝不起眼的角色。
  在日向族长看来,他的选择既没有太大的好处,也没有太大的坏处。他和他的家族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与其引入激进的变量,将家族引向一片无法预知的未来,倒不如循序渐进,慢慢思考日向一族的出路。
  日向日圭能够理解父亲的想法,但是他同时意识到他的父亲错了。
  在所有人都在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前进的时候,停留在原地同时意味着后退。在木叶大张旗鼓地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日向一族却还选择固步自封,去做旧时代的遗物。
  宗家分家的制度在家族里根深蒂固,想要改变它所受到的阻力,以及解除笼中鸟以后,如何保证家族的血继限界不被掠夺,这些都是亟需考虑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就想要改革日向家,可以称得上天方夜谭。
  但现如今的和平,放在若干年前的人们眼里,不也同样是一个天方夜谭吗?
  木叶就是一个奇迹。
  人们似乎做不到抛却仇恨,但是千手和宇智波却做到了它。战火似乎永远都无法终止,但是木叶却终结了它。
  忍者似乎永远只能成为忍耐一切的工具……希望似乎永远都只会被残酷的现实压垮……
  但是所有人都共同缔造了这个希望远胜于苦难的现实。
  人们往往喜欢痛斥理想主义者的天真,但是现如今,大家显然正活在一个全然的奇迹里。
  日向日圭又如何甘心承认自己根本就改变不了任何事?
  “或许我不是一个好忍者,”他在心中如此想着,“我根本无法忍耐眼前的一切。父亲视作习以为常的牺牲,我却无法从其中得到任何的安宁……或许他错了,或许我错了,但是一定有什么从一开始就错了。从日向家的忍者被选作随行人员开始,日向一族又怎么可能只做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敲开了千手散云的门。
  从此这个保守而封闭的家族真真正正地成为木叶的一份子。
  我在和小悟他们玩桌游的时候,被日向日圭叫了出去,缺席了莫约一个小时,其他人也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心思。
  等到回来的时候,硝子正斜躺在沙发上玩游戏,屏幕上的角色正为了躲避boss的攻击旋转跳跃,她随着屏幕倾斜的角度歪了歪身体,仿佛这样能够帮助角色冲刺得更远一些。
  而小悟则是凑在她的身后,无所事事指点硝子打游戏,顺便因为ky的话语时不时地被她腾出的空手往后推攘两下。
  小杰让咒灵把她面前摆着的啤酒罐全部都吞进肚子里,并且叮嘱硝子把手机拿得更远一些。
  这种爱操心的话引发了当事人一阵懒洋洋的抱怨:“没关系啦,小杰妈妈,我好歹也是个医生——”
  我一推门进来,三个姿态各异的人便抬头齐刷刷地看向了我,对竟然有人找我当人生导师这件事大为惊奇。
  “原来真的有人敢于向散云请教问题啊……真是难得有这么想不开的人。”
  “说真的,日向家的人是不是消息不灵通啊?等到时候散云给他看两集《燃烧的平安京》就老实了。”
  “诶!不对,我记得他不是看过吗?上次和大名一起!”
  他们议论纷纷觉得是我把一个无知的大好青年引上了歧途,并且得出结论:村里已经不少人对千手散云的暴行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由此可见,《燃烧的平安京》对当代年轻人的审美观进行了残害和荼毒。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他对我这个人,打心底地充满了敬意吗?”我反问,“敬畏我在战场上的英勇,敬畏我在朝堂上的算无遗策,敬畏我在生活中平易近人的侠骨柔情……”
  硝子看了我一眼,又拍了拍小杰的肩膀,两个人就像是默剧里的汤姆和他的鼠朋狗友一样,无声地指着我大笑了起来,室内一时之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