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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杂技、舞姬表演,甚至还有穿着巫族服饰在城中喷火、变戏法的。
  楚服出宫买年货的的时候也遇上几回这种场面。
  她自己就是巫族,不喜欢看这些闹哄哄的障眼法,但又想到阿娇对闹市景象的憧憬,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
  表演正巧暂停,一个年岁不大的巫族女孩晃着碗来讨赏。
  楚服给了她一吊铜钱,准备打道回府,忽然觉得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
  低头一看,里面居然有一小包巫族“年货”,是方才的女孩趁人不注意塞给她的。
  虽然不多,也聊作年夜饭上的一道菜。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全都是结伴而行的,或是夫妻,或是父母与孩子。
  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在人群里来回穿梭,身上的大包小包渐渐满了,却也能为了一顿完满的年夜饭而获得些微的快乐和满足。
  偏偏有人不如意。
  狱中有位大臣卡在上朝的最后一天,检举告发后宫有人通奸。
  两位公主和卫青之子长平侯又是连夜下狱。
  后宫前后门全部戒严,重兵把守,没有内务府的文书不得进出,等待皇帝派人来查。
  就连长门宫都派了重兵把守。
  鞭炮齐鸣混着血雨腥风,敲开了新年的大门。
  长门宫的地势比皇宫要高一些,阿娇和楚服爬到房顶,就能远远看着欢腾的长安城,火树银花不夜天。
  寒风带着把爆竹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卷入长门宫,阿娇却不肯离开房顶,一直等到烟花全都散尽了,才擦了擦眼角被风吹出的泪。
  她的眼睛被泪水浸润了,烟花映在微笑的眼底。
  那双眼睛终于重新变得晶亮,充满了希望,像是时光倒退了十多年之久,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
  陈阿娇抱着楚服,嘴唇胡乱在她的脸颊、脖颈乱蹭,一遍遍地重复:“楚服,好喜欢你。”
  楚服温柔地回吻,满是老茧的手蹭着她手腕上细密的伤痕:“我也喜欢你。”
  长安城的烟花平息后,皇宫燃起更加盛大的烟花,正巧在她们的头顶炸响。
  那烟花气势如同白虹贯日,信号箭似得,照得楚服和阿娇的周围亮如白昼。
  阿娇仰头去看,趁着烟花绽放瞬间的巨大的声响,对楚服喊道:“新年快乐——希望我们能复仇成功。”
  楚服在她耳边回道:“一定——”
  *
  皇帝不怎么信任和皇后关系匪浅的夏书禾,停了她随意出入后宫的资格,只让她做前朝官,却也不许人真正动她根基。
  幸好赵书菀被她拎回了家里,干脆也称病,也躲过一劫。
  也幸好赵书菀的东西都被夏书禾搬去了自己家,逃过了一劫。否则她那点存款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会被趁机处理了。
  负责查案的是江充江大人。
  皇帝的信任大过天,后宫妃子女官,只要和前朝有一点牵连,都被他揪出来。
  凡是江充所盯上的人,不管是否要么屈打成招,要么凭空捏造证据诬陷。
  卫子夫是卫青的亲信,长平侯的姑姑,受到牵连,也被软禁宫中。
  哪怕是求情和解释,也一概不能逃出生天。
  牢里关不下这么多人,有些就直接当街打死。
  直到元宵节的前一晚,还能听到偏僻宫道上女人凄厉的求救声,从风雪呼啸中传出来,还依然真真切切。
  长门宫在皇宫的后巷,隔着一道墙,有数不清的人在墙外死去。
  甚至其中间还或夹杂着几位妃子小主,能听到钗环玉佩散落一地的声音。
  等江充带来的人把地上的值钱东西捡走了,用板车拉死人的小太监们就会一哄而上,争抢她们身上剩下的东西。
  耳环扯掉,腰带扯掉,甚至就连苏绣的肚兜都要扯了拿去倒卖。
  其中不乏陈阿娇认识的人。
  有当年因为漠北大捷而入宫的小主,也有些她平常点头之交的朋友。
  和很多年前栗姬娘娘离世的时候一模一样,毫无尊严和体面。
  她当年死得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场景?
  陈阿娇忍无可忍地举起了手里的鞭子,却被楚服握着手腕放了下来:“还不是时候。你现在救了她们,之前的计划就全都落空了。”
  她咬着牙想要往外冲。
  早春的寒风让她的手指僵硬,给了楚服可乘之机,从后面抱着人,一点点夺走了她手里的鞭子。
  狗屁计划,狗屁理想,狗屁义气,狗屁的皇帝。
  狗屁深明大义,到最后所谓的复仇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
  陈阿娇的袖子一扯,从中掉出来一把短刃,直接朝着楚服的胳膊飞过去。
  她的武功都是楚服亲手教出来的,每一招都熟悉,被楚服很轻松地躲过去了。
  楚服无奈,又怕伤了她,一闪身上了房顶,两人干脆你来我往地对打起来,顺便给杀红眼了的阿娇喂几招。
  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就听见宫中传出来一声压抑的啼哭。
  阿娇低头去看,秋枣跪在长门宫前,一边磕头一边哭,呜呜咽咽地说不清楚话。
  秋枣在这宫里原本还有一个远方的表姐,也在这次浩劫中被乱棍打残。
  没有太医愿意医治一个活不长的宫女。
  她正被人拖着往外走,正巧路过了长门宫的门口。
  后宫前朝也短暂的放下了勾心斗角,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除夕夜的到来
  阿娇给守门的塞了几两钱,把人带回了长门宫。
  楚服再拿多少巫药出来,秋枣再怎么悉心照料,也没有妙手回春的能力。
  这丫头却还是没能挺过开春。
  秋枣不知道表姐的家里人怎么联系,也知道自己哪怕写了信,家里也没人能看得懂。
  但她舍不得让表姐像其他死人一样被一个平板车拉出宫去,陈阿娇让她挑了块地方,直接埋在了长门宫的后院里。
  杂草丛生中,给这苦命的丫头辟了一块长眠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啦,福利番外欢迎点梗[撒花]看到喜欢的都会写[撒花]
  第81章 一线生机
  ◎她们所做的这一切,为的不过是复仇二字。◎
  陈阿娇丰*富多彩的前半生,给刚认识没多久、还没死的朋友建过衣冠冢,也送走过后宫的不少人,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用床板和门板锯出来一个薄薄的棺材,再把已经僵硬了的人下葬。
  下葬时候的纸钱是楚服捏了隐身诀,从宫外带回来的。
  但怕烧起来火光太大,被人发现,只买了很小的一包。
  她还带回来了巫族人超度魂灵的一卷经书,合着那些纸钱一起烧了。
  她以为秋枣烧纸钱的时候会哭,但是并没有。
  这样的生离死别,秋枣说自己在宫里看得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平时粗枝大叶的丫头搓着自己被冷风吹僵的脸和手,只是一点一点把纸钱撒进火堆里。
  念叨着她姓甚名谁,家在何方,父母祖宗都是谁,自己是她什么人。
  最后一把纸钱,烧给引路的小鬼,求过路的鬼保佑她回家。
  ——因为这里不能立碑,只是个埋死人的小土堆而已,甚至坟都算不上。
  她甚至反过来安慰阿娇,说人生老病死都是寻常事情,后宫的妃子、小主都有所死伤。
  小姐将来要成大事,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现在忍了,难道将来就一定能成事么?
  混乱的暴行就在眼前,可她无能为力。
  像是生怕她把恨意全都忘了,故意在她面前大张旗鼓地演出一场,不相信她想要下定决心反抗,明晃晃的嘲弄。
  一点火光伴着飞灰,映在陈阿娇的眼睛里。
  像是明珠蒙尘。
  鞭子在手腕上越勒越紧,她却没能察觉。
  腥风血雨的正月所剩无几,后宫死伤无数,前朝更是一片混乱。
  先是许昌以“是窦太后扶持,并无才干与建树”被罢官,很快又提拔上来一位新的丞相。
  除去通奸,那人还告发了前朝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
  众臣子胡乱指证、相互讨伐,朝中多半老臣、功臣全都遭殃。
  卫青帮助太子聚集起来的太子党,基本被江充毁的片甲不留。太子和江充党争不利,屡屡陷入下风。
  皇帝这是在试探太子能力,要是堂堂太子连一个文臣都打不过,他怎么可能放心把王位交付?
  但要是十几岁羽翼未丰的小太子就能把他一手扶持的重臣杀下去,其背后的母族势力就可见一斑,不得不防。
  卫青和霍去病是千载难逢的名将,皇帝对太子的舐犊之情要远小过对母族的敌意。
  也许是阿娇从小跟着母亲和外婆,只知道凡是母亲,自当全力托举子女才是——哪怕这力气会用错了地方,说到底她也并不会怨恨刘嫖。
  可惜她没有体会过“父亲”这两个字的滋味,更从来没有过“父皇”,实在是并不能理解了皇帝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