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觉得这话简直不可思议:你的事还跟我没关系了?你不就是老娘养的吗?
文筱月听了这话便发笑:这些年来,你除了给我点烂钱以外还有什么用?你给我的教育还没有游阿姨教育得多呢!
她妈本来因她顶嘴而在气头上,听到这句话后却不知怎的心情转好了,耸耸肩:那正好,现在你游阿姨跟我们成了一家人,让她好替我好好教育你。
游星海笑着点了点头:筱月在学校时就一直是我非常看好的孩子,现在看到你这么优秀,我也非常开心。
接着,她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她:希望我们之后能够好好相处。
两个人和睦融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尖一般狠扎在文筱月的心上。
她无意间握紧了拳头,努力不让对面两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怎么就能笑得那样开心?那种笑为什么会给母亲那种人?
文筱月再也看不下这场琴瑟和鸣的大戏,愤然转身离开。
哎,她妈叫住她,你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
没事,孩子估计是累了想多休息。
你可别一直为她说话,再不好好教育一下这死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文筱月一意孤行地离去,将两个人嘈杂的声音抛之脑后。
烦躁,无尽的烦躁。
文筱月躺在床上,盯着手里的手机。
过去曾会让她纾解心情的网络视频此时却吸引不了任何注意。
好友们发来的无数条消息她都懒得回复,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溺水的鱼,对熟悉的一切无法适从。
她回过神来,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时,手指已经自动翻到了她专门设置的手机相册高中。
相册里全是她高中时期所拍的照片,穿着校服的自己,洋溢着青涩气息的教学楼,一群素颜且纯真的同学,全部都是那时的回忆。
她往下翻,怀着某种期盼,终于翻到了某张照片。
几年前的画质对于现在来说稍微有些糊了,但那个人的明媚面容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却让她仿佛立刻穿梭时空,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久久不言地盯着这张照片。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痛苦在胸口蔓延,她试图让心中的火焰将她燃烧得更加旺盛。
书桌上的时钟咔咔响着,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却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她忽然浑身一抖,一种莫名的预感让她深陷恐慌不安,仿佛要将她就此毁灭。
她急忙站起身子,但是当卧室里的光线照射到走廊上的第一秒,她却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小猫般蹑手蹑脚。
紧握的手机宛如古堡探秘的人手中的烛火,照亮她前行的道路。
在一片灰暗的环境中,她的心跳声被放大,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
终于,文筱月走到了两个小时前才走出的房门。
手机屏幕照亮了紧闭的房门与木质门框。
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刻,她隐约听见了屋内的响声。
摇晃的床板,被微风拂起的轻纱,撕扯的布料,还有若有若无的紫罗兰清香。
她就这样站在房门前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雕像。
她望着门板上的那一抹光,感觉自己也要融于黑暗之中。
手机因她长时间未使用而熄灭。
在漆黑的、静悄悄的空间,她守在她们的房门前,聆听屋里的轻柔情语、旖旎水声。
即使被门遮挡,她也能想象出屋内此时的迷乱春光,眼神也变得游离起来。
等她回过神时,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她全身开始不住地发抖,像是得了重感冒一般,抖成了残影。
焦躁将她整个人吞噬,像是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犯人,不住地哀嚎着。
但在强烈的悲伤与愤怒之外,她却痛恨自己竟然产生了一丝不愿承认的享受与陶醉
她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欣赏她们为她带来的这场大戏!
卑鄙!何其卑鄙!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站下去,但她却像被胶水粘住般完全挪不开脚。
情欲上升到最高峰时,她甚至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指抚摸自己小腹下的布料。
难言的酥麻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让她战栗、彷徨。
明明自己还在门外站着,明明心爱的人在和另一个女人缠绵,但她却情不自禁地幻想出其中的人是自己。
是她和她共度温柔乡,喘息声混杂在一起,登上世界的顶峰。
这样想着,她手指也不由得用力起来,眼神涣散失常,喉间像是被气球堵住般,恨不得就此窒息。
就在这一瞬间,她手心的汗水终于让她拿不稳手机
啪!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在走廊久久回响。
屋内的人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像是草原上无忧无虑的小绵羊忽然警觉到猎豹的靠近。
谁?她妈警惕地问。
文筱月慌忙地捡起手机,甚至忽略了该用哪只手,飞也似地逃了。
她就这样逃了,像奴隶一样被撵走了。
回到卧室时,她看着明亮的房间、熟悉的布景,心里却不由的一酸。
她从劫后余生中逃离,力气全部都被耗光,一头栽在了自己床上。
然后伸出手,盯着指尖黏黏的液体。
她忽然大哭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呢?
为什么不再等等我呢?
.
第二天一早,文筱月便像躲谁一样直接拖着行李箱从家里离开了。
她只给她妈留了一则我去朋友家里住的消息,任管家和佣人谁劝都拦不住。
但她实际上并没有去朋友家里,而是随便找了一间酒店住下。
她以为她离开家后不会看到她,便也不会再想她,不会因为她们正常的妇妻行为而嫉妒得发疯。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一打开酒店房间的大门,向她袭来的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好想有人来抱抱我。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门关闭,然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她看着洗手台下面的光圈,看着一次性塑料拖鞋,眼泪莫名便从眼眶中涌出。
好想她,完全离不开她。
她就这样在酒店里躲了几日,每天只点外卖,完全不出门。
酒店经理自然知道她是文家的大小姐,但又不敢直接问,每天便派打扫阿姨进去看看她状态如何,免得死在自己酒店里。
她就这样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一直到周末,有个高中同学发来了消息:【筱月,要不要回高中见见老师?】
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文筱月承认自己心被吊起来了。
然后,她便想起她最想见的那个老师其实住一直在她的家里,当上了当家主母,满是爱意的笑容迎接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她的母亲
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这种落差感外化为她恼羞成怒的回复:【我才不去。】
【真的不去吗?听说有免费午餐,而且还可以围观高三的成人礼。】
【不去。】
【听说游星海老师也在哦,你高中时不是最喜欢她吗?】
若是以前看到这句话,或许文筱月还会泛起些许甜意。但现在看到时,她只会升起无尽的恼怒。
她将手机重重摔向地板,痛快地听它发出四分五裂的声音。
翌日,她狼狈地去附近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
因为她身上没有零钱,离家出走太过匆匆也没带银行卡,不得不借店里的机子登微信付款。
她握着崭新的手机,忽然一切都想通了。
她的人生应该重新开始,她不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想想看,她贵为文家大小姐,自己还开了公司,以后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为什么要单恋一枝花?
想到这,她忽地豁然开朗,身上的阴郁气质也一扫而空,走路也不颠三倒四了,直接挺起胸膛大踏步地走出手机店,感觉光明的未来正在向她招手
筱月,真的是你。
一听到仿若带着花香般的声音,文筱月的精神气立刻一弱,浑身像是被定住般不可思议地看往某个方向。
来的人正是游星海,她看上去颇为欣喜:我刚刚远远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哇,好像啊,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一个人在这吗?你不是去同学家住了吗?她人呢?
与她对上视线的刹那,刚刚才燃起的那些豪情壮志完全溃不成军。
她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以及对拥有一段健康爱情的向往,全被她那张嫣红的嘴唇搅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