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一心一意为员工考虑。可话听在耳朵里,龍清只觉得渗人。他也只能坐在车上,保持沉默还掩盖心中的百般厌恶。
龍清回:“知道了。”
一想到园区里的一切,龍清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干净的明面背地里是老鼠窝,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因为借了别人的命。
活着,真的好难。
后面是何泓行的车,他暂时没办法将知道的消息传递出去,寄希望于到公海就结束这一切。
杀孙少祖他们这批货的消息不单只有龍清知道,詹增是第一个知情人,他现在正让孙少祖那些在网上诈骗的猪仔在船上排队照相。他们毫无尊严,进到拍摄间甚至没有一条内裤遮挡,镜头下纪录的是商品。
当轮到孙少祖脱衣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杀猪”了。在镜头下他强装镇定,配合地展开手臂照相。出来后又穿上衣服,眼镜下的眼睛带着讨好谄媚,毕恭毕敬去问门边的詹增:“詹哥,咱们这是干什么啊?”
詹增似笑非笑地看人一眼,呵笑:“干爹让留个底子。”
“留底子干什么?”话刚说完,一个巴掌狠抽在孙少祖脸蛋上,詹增恶狠狠抓着男人的头发:“干什么用和你说?”
孙少祖只剩下吃痛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滚回去等着开船。”
他们这群猪仔在船上根本没有人权,孙少祖刚开单还被这么对待,心里有了一种猜想。他走过转角却没回猪仔的休息仓,他想试试能不能偷听到点什么。
穿着放水雨衣的女人推过一辆推车路过,紧接着他就偷看到詹增在和对方说话,距离很远,他是听不清楚的。
孙少祖爱赌博,他就是因为赌博欠钱想挣快钱才被骗来的。牌桌上出千和小动作他都会点,他也能看懂会点唇语。
他看詹增在说:“多准备点刀片,一会这批拍照的都处理了。”
女人说:“老板你动手吗?”
“干爹的意思是试试新员工,说是以后的业务都在岛上干,赶紧准备把他们都弄干净。”
女人还挺替詹增惋惜,嘴上说:“啊?那他不就是来和老板你抢活儿的吗?”这事触到詹增霉头,他立马换了嘴脸:“干你的活去。”
孙少祖连忙躲回暗处,胸膛里的心脏怦怦乱跳。果然,拍照就是为了让客人选商品,他们都得死!他知道那个新人,长得异常漂亮的男人。他心思活泛起来,瞬间就对在握手时狠狠掐自己手的男人身份起了怀疑。
对方到底是不是救自己的,还是他们都是一伙的?
孙少祖极其怕死,他在这如畜生般委曲求全一年多,家里亲戚能骗的钱都骗了,他就是不想死啊!汗如雨下,外面的大雨天如果能跑出园区钻入老林里,逮捕搜索难度会很大。
人在活命和极端恐惧下能做出很多不清醒的荒唐决定,孙少祖手脚冰凉,他望着向上走的楼梯…
赌徒怕输,况且他要是能赌赢怎么可能沦落到这里。这里把赌徒折磨的戒赌了,孙少祖不敢赌。
雨让水平面好涨,船身轻微摇晃。就在登船的人都下车时,远处的甲板上一个仓皇失措的身影闯入众人的视线。
何泓行抬头看去,顿时心就悬起来。
甲板上的孙少祖就仿佛见到鬼一样,嘶喊着:“你骗我!你要杀了我!根本就不是救我,船一开我们都会死!”说完他纵身跳下海,变故太过突然。
第87章
绝望之人的声音太过撕心裂肺,雨幕也没有遮住。传到关正士耳中,疑心瞬间占据上风。关正士这种鱼,一旦发现饵上连的是鱼钩就再也不会试第二次咬食。
眼见暴露,郑米率先掏出枪对着关正士就开,嘴里骂着:“操你妈的,让你掰我手指!”可惜在焦灼紧张中子弹打偏,从关正士肩膀擦过。
场面瞬间失控,双方都拔枪。何泓行从后腰拔枪第一时间崩掉对方身边的保镖,他们比民兵训练有素,场面形成压制。
该死的,何泓行没想到问题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有时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不起眼的成了毁局人。因为大部分人都自私自利,孙少祖也没错,他只想活。
新仇旧恨一起算,郑米就奔着关正士开枪。
老狐狸一下子就看明白怎么回事,捂住肩膀愤恨骂着:“算计我,姓郑的你是条子!?”他被许持塞进车内。
何泓行吼到:“我要你命,你管我是什么!”
船上也乱成一锅粥,因为孙少祖的嘶喊让猪仔们躁动。加上外面突发情况,看压他们的人都跑出去,长期被欺压的死水中掉入一颗火苗,死水成了油桶。
猪仔们也想活命,船上开始暴动。
詹增来不及出去,眼下他得压住暴乱。被侮辱久了的猪仔好不容易找回人皮,他们看见詹增眼中喷火,抄着能拿到的一切冲上去要杀出一天活路。
“怎么都是死!冲!他们现在顾不上我们,跑出去还有机会活!”
蚂蚁多了,咬人也疼。
在雨中对双方都不利,关正士想撤回园区中心,那里才是自己的安全区,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按死姓郑的。他在车里捂住肩膀,许持瞬间就发动车子,紧接着钻进来的还有龍清。
关正士手捂住的地方渗血,眼中充满戾气死死看着他的菩萨。
“你逃命也得带我。”
许持更不清楚这位祖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时候不应该滚回他男人身边?
见到这幕的何泓行双眼通红,咬着牙恨自己现在冲不过去。子弹打过来他下意识躲回车身后面,操,龍清要做什么?!
雨水让地上的血变淡,何泓行的后方冲上一支队伍支援。就在跟着郑米几人心凉半截时,猛地看清来人穿的衣服。
肩膀中弹的郑米翻滚到对方身边,满脸是雨水,皱着眉:“什么情况?”
何泓行趁空挡给手枪换弹,吐出嘴里的雨水余光才发现对方的伤势,紧张问:“严不严重?”
“没事,就是疼。操,没还上手指头的仇。”郑米骂骂咧咧,质问着对方:“他们是什么情况?”
“plan b,我不能让大家有事。秦莽说这地方有钱能使磨推鬼,幸好我他妈的特别有钱,这就是我说的雇了点兵。地上是他关正士的园区,上次来发现天上没人管,庆幸他们雨天还能知道情况不对。”何泓行抹掉脸上的雨水,认真:“你留在这里,等完全控制住他们还是开船去定下来的位置。”他趁着后面火力压制拽开车门,郑米却一同钻进去:“你要追姓关的带上我!”
何泓行雇的是当地的兵,比起对方的民众素质要精良多的多。
乌云密布中,后面火力很猛,完全压制关正士的人。
许持已经踩上油门,那辆越野车窜出去扎进密林之中。
当机立断,何泓行指挥另一人:“不用管我了,尽量确保人员不要伤亡,要船!还是定好的地方,会有人接。”说罢,他直接就钻到驾驶位,踩上油门追着许持的车冲出去。
郑米紧关车门的瞬间挡住一枚子弹,心有余悸靠在副驾驶上。
“我靠…”
他们脱离交火时已经是单方面推进,有雇佣兵加入占,领船就只需要一点时间。郑米撕开定制地衬衫,肩膀上弹孔不深,用刀尖扣出来也是很疼。
“啊!”郑米满头汗蹬着腿,血污的子弹一扔,嘴里说:“幸好是黑市的劣质品没多大劲。”他在旁边简单的包扎。
何泓行心里听了不舒坦,话到嘴边带着怒气:“你跟上来干什么,跟他们上船就回港城了!”
郑米光着膀子,肩膀用撕开的衬衫包着,脸色不是太好回嘴:“你怎么不问问你老婆上车跟着关正士跑什么?”
何泓行红着眼,死死攥住方向盘。
郑米骂骂咧咧:“我愿意上车?我他妈的怕你送上门被撕票啊,大哥!”感情上头的何泓行做出点什么,郑米太信了。他跟上来好歹能有一个有点理智,他是发现了,龍清比何泓行主意还要正,还敢干。
车钻在林中,何泓行粗喘中缓解下冲动,理智占据上风。偏方的雨刷不断刮掉雨水,路在清晰和模糊中切换。
何泓行凌厉的看向前方,车痕印在泥地上,那不是去园区的路。他知道龍清上车的原因了,何泓行牙齿咬得作响,愤恨:“龍清要的是必须绳之以法,他在车上,关正士就在哪儿。”
旁边的郑米颤抖着手指夹着烟,心里只有脏话,他妈的肩膀怎么能这么疼?没心思分辨对方的话,狠嘬烟屁股吐着烟雾:“什么意思?”
“龍清在赌我看见他上车会不会追,他在拿自己当人形定位,赌我的正义,赌我对他的感情!”
许持在雨天不管不顾将车开到850迈,冲进密林中时轮胎溅起泥水。
车内的气氛窒息,关正士一拳锤在前座靠背上,看得出他的愤怒。一个惯用斯文伪装的人舍弃佛性,破口大骂:“他妈的死条子!操,来三边这里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