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问,孙茂芸便笑着答应道:“是她,西西昨天值班,今天下班才和我们家那个捣蛋鬼一起过来的,刚到呢,饭都还没吃。”
又说明天或者后天,再带齐眉过来看他。
老局长笑眯眯地应好,他年纪大了,记性已经不太好,接着问:“她多大了?我记得好像……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
“刚过完生日,二十八啦。”孙茂芸笑道,“日子过得快,一眨眼就过了二十年,她刚来容城那一年,才八岁呢。”
“那是不小了。”老局长笑眯眯地点头道。
和江眀琮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比江眀琮早两年退休的同事许政委,这时接着问:“她谈对象没有?”
许政委最近在为儿女事操心,女儿已经年过三十,却死活不愿意成家,别说结婚,人家连恋爱都不想谈。
一开始以为是心里有人或者受过情伤,结果都没有,就是不想谈,觉得还要忙完工作还要和另一个人相处,照顾对方情绪,做什么都要考虑对方感受,实在太烦。
可是,这怎么行呢,这样一个人生活,年轻的时候还好,老了呢?说句不好听的,家里没个人,要是哪天半夜起来在厕所晕倒了都没人扶。
孙茂芸对他表示理解和同情,但同时她也松口气,笑着点点头:“有了呀,就是我们家舟舟。”
老局长和许政委一下没听明白,都愣住了,望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模样。
“哎呀,就是西西,和我们家舟舟,谈恋爱啦。”孙茂芸一面解释,一面将两根食指贴在一起,觉得不够,又换成两个拇指屈着对到一起做亲吻状,“这样明白了吧?”
明白当然是明白,可俩人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瞪眼的动作如出一辙。
半晌许政委才摸着后脑勺问:“……怎么会……不是骗我们的吧?”
说着用求证的目光看向江眀琮。
江眀琮翻了个白眼:“谁拿这种这么严肃的问题开玩笑,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在申城读书工作的时候互相依靠,处出感情来了,这不很正常么。”
“可是……”许政委的脸孔微微有些扭曲,“他们不是当兄妹相处的吗?这、这这这……你们居然也同意?”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谈都谈了,难道还能逼他们分手?”江眀琮又翻一个白眼,“那不闹得这个家都散了才怪呢,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亲兄妹,养兄妹都不是,想让他们分开也没站得住脚的理由啊。”
许政委的表情顿时又变成着急,看向孙茂芸,问道:“你们就不怕别人笑话,也不劝劝?”
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甚至还有点责备的意思。
这种话往常不知道听过多少,名目众多,不管什么事,好像最后都会落到“怕别人笑话”这个点上。
大到齐眉要放弃当医生去开酒吧,小到她休息日爱睡懒觉,又或者展示丈夫特地给她买的款式有点老的首饰……
她听到人家笑着说“你怎么怎么样,也不怕别人笑话”,心里多少会有些尴尬,次数一多,就渐渐忽略了心底涌动过的抗议声。
有什么好笑的呢?你们觉得好笑我就不过自己的日子了么?
“笑话?有什么可笑的!”孙茂芸忽然就不高兴了,音量倏地拔高,“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孩子长大了,有独立的思想和经济能力,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家长干涉太多,最后闹得父母和子女离心,天天吵吵闹闹,别人就不笑话了?”
再说了,“他要是怕别人笑话,就不会开始,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又不是我们当父母的逼他们在一起的。”
她发作得很突然,许政委被吓了一跳,讷了一下才开腔:“……是、是是是,你说的也对,是这个理,家里还是太太平平的好。”
顿了顿,他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就……他们就这样了?”
“不然呢?”孙茂芸反问他,“不想这样也不行了吧?他俩不结婚我看收不了场。”
老局长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平静,闻言笑道:“要是以后发现不适合,要分开,就让他们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大方向不乱就行啦。”
这年头太老实的人往往会错过很多,甚至连“老实”这个评价,都隐隐有了其他意味。
这话不刺耳,孙茂芸的态度立刻变回刚才,笑着应了声是。
江眀琮跟许政委关系好,这时便吐槽道:“老许你真是岁数越大越没见识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又不是没办过比这更夸张的案子。”
什么表兄妹发生了关系,但世所不容,所以分开各自嫁娶,但婚后仍然暗地里保持来往,最后被女方丈夫发现,一怒之下把俩人都给刀了。
还有堂妹暗恋堂哥,从堂嫂第一次来家里就嫉恨对方,忍到他们结婚之后,借口想去他们定居的城市旅游,借住进他们家,趁着堂哥值班那天夜里,把堂嫂刀了,还把现场拍下来发给堂哥看,然后报警自首,被带走的时候还问堂哥是不是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
“我是看明白了,感情这玩意儿根本不受血缘控制,该来它总会来。”
孙茂芸听得心惊肉跳,同时又很庆幸:“这么说来咱们家这俩还可以哈?”
“那是相当可以,这不就跟和对门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在一起了一样么。”江眀琮拍拍她肩膀,严肃地点点头。
家里两个小孩的事木已成舟之后,虽然他没像妻子那样明说,但其*实也很不习惯的,直到最近才调整好心态。
就是靠回忆这些案件,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比起这些最终无法挽回的,齐眉和江问舟要好太多太多。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哎呀,不然还能真把他们打死了?凑合过吧。
“是啦,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管不了一辈子的。”老局长喝口茶,笑眯眯道,“我看也蛮好,知根知底的,省心。”
顿了顿,又叹口气,声音有些遗憾的感慨:“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小肖和天远啦。”
提到他们俩,客厅里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在地上趴着玩在一起的金金和年年感觉到气氛变化,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家。
不过也很快就恢复过来,江眀琮笑着岔开话题,跟老局长问起另外一位老领导的近况。
下午四点左右,齐眉吃完迟到的午餐,玩了一会儿手机,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便招呼江问舟:“走啊,不是说要去游泳吗?”
“你先去换衣服,我给你削个梨端过去。”江问舟看着手里的水果刀,头也不抬地应道。
“记得把我的奶茶也带上!”
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影了,只听见一阵嗒嗒远去的拖鞋声。
江问舟把梨削好,切成小块,再扎上两根牙签,带上齐眉的奶茶,出了客厅往泳池走。
还没靠近就见披着大毛巾的齐眉正光脚蹲在泳池旁边,弯腰探手去试水温,头发盘成松散的丸子头顶在头顶,黑色的真丝发圈在阳光下闪动着光泽。
阳光落在一半的水面上,映出一片清凉的波光粼粼。
“怎么不下去?”他笑着问道,用脚勾住路过的小茶几,一起往她那边走。
“马上。”齐眉应了声,转过身去看他,笑眯眯地说了句,“我哥辛苦啦。”
她穿着酒红色的挂脖式连体泳衣,蹲姿让大腿挤压着胸口,愈发显得上围丰满,大片的白如凝脂一般,是充满诱惑力的丰腴。
江问舟赶紧借着放东西的动作低头转开视线。
然后发现小茶几有点高,不太方便泳池里的人取用东西,只好又将小茶几撇到一边,将奶茶和果盘放在齐眉脚边上。
然后直起身,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又怕把她头发弄散开了,只好捏捏她耳朵。
学她的语气回了一句:“不辛苦,为西西服务。”
齐眉:“……”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啧了声,抬手挥开他,将肩膀往后一张,毛巾就从肩膀上滑落下去。
然后在泳池边坐下,腿往池里一伸,开始啪啪啪踩水。
水花在她的哈哈笑声里溅起,在日光里晶莹闪耀,江问舟看了不禁失笑。
一边说你可真幼稚,一边摇着头转身往齐眉那间客房走。
齐眉哼了声,撑着池边往下一滑,整个人浸入水中,清凉的池水瞬间驱散炎热,她忍不住长长地呼出口气来。
真舒服啊,夏天就该待在游泳池里。
她转了个身,朝客房方向看去,发现客房的落地窗帘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拉开了。
透过玻璃窗,她正好能看见江问舟换衣服的动作。
男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上块垒分明的肌肉格外攫人眼球,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遐想触碰它时的手感。
——齐眉最清楚不过了,可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格外眼馋。
甚至忍不住咕咚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