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或许是过去一周的美好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在国家队，而英格兰不是阿森纳。在这种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的时候，他们需要的不是鼓励，而是发泄。
于是乔纳森变成了攻击对象。
变成了活靶子。
“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想下半场，那太远了。”阿什利·科尔打断了乔纳森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战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这话一出引起了许多人的支持。
“没错，一下子调整成什么纯进攻战术，完全放弃防守。像打对攻也不能这么干，真是愚蠢至极。”费迪南德也说。
他本来就对决赛没能进入首发名单不满，现在问题出在防守上，总算让他找到了话题口。
费迪南德又说：“如果是我在场上，我会换种方式，那两个球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丢掉。”
“你什么意思？”卡拉格感受到了冒犯，一下子坐直身子皱眉看向费迪南德，“我在履行主教练的战术意图，我必须出球，那防守的活儿怎么能怪我，我又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盯四个人。”
“是啊是啊，你负责传球，你传好了吗？”
“我的配合你是一点都看不见啊。”
“我只看见了记分牌上的0和2，没见你关键传球助攻什么的。还有你把该做的都丢给坎贝尔。他做不好，就要内维尔去给他兜底。”
“等一下，怎么好像说到我了？”
“……”
几人在更衣室里吵了起来。
埃里克森不喜欢在中场来更衣室，所以想要阻止球员们把事情搞砸只能从内部解决。
“不要再指责对方了，大家！”乔纳森站在中间喊道，“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水手，揪着过去的问题不放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更衣室里的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欧文·哈格里夫斯看着乔纳森质问他：“我前天得到消息说，这个完全不该出现的424战术是你强行要用的。是这样吗，乔纳森？”
“强行？我不是——”
乔纳森张了张嘴，不明白为什么哈格里夫斯要突然针对他。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乔纳森，他们责怪乔纳森想出风头，想取代主教练的地位，想把所有的高光时刻都留给自己。
“你是个球员，干涉战术是想干什么？”
“就说埃里克森没有这么大胆…”
“自从某个人入队我们的主教练快被架空了。”
“这样历史性的比赛输了责任全在你！”
乔纳森感觉天旋地转。
明明前不久还是亲密的队友，怎么到了这时候突然就能对他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他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和队友之间不应该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吗？
拜托……
有没有人能，帮我说说话。
乔纳森视线在几名首发球员身上飘了一会儿，但是他们都还很恼火，并且有一部分人也赞同战术错误的看法。没人看到乔纳森的求救信号。
鲁尼似乎想说点什么，不是为乔纳森说话，而是为全体前锋，全体上半场一直拼杀的球员们说话。
“这不是我们的错。意大利是四名后卫我们也是，凭什么他们就防守得那么好而你们漏了两个？”鲁尼吵起架来也很有气势。
“你怎么敢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怪我们没防守住？”卡拉格回怼，“我又要上去帮忙传球，调动他*的意大利球员来回跑动，又要回去防守拦截，这活儿怎么不交给你来做？你看上去好像很自信。”
看着面前争执的队友们，乔纳森再次进入了虚无状态。他的意识飘在空中，把所有正在发生的都用更客观的方式再看一遍。
怎么办？
我要怎么修复这样破烂的球队？
正常的方式还管用吗？
紧接着意识突然下落。
乔纳森的大脑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既然要追求战术取胜那就贯彻到底’的想法。于是他拖过桌子放在中央，自己爬了上去。
“我觉得你们没有吵的必要了。”他说，“我们就直接认输吧。”
更衣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像是突然来到了什么葬礼现场。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桌子上的红发青年。
要知道，在这种比赛的中场休息中，还从来没有人敢说出‘我们认输吧’这种话。
“你是不是疯了，乔纳森。”内维尔说道。
第192章 激将法x角球配合
“我很好, 谢谢关心。”乔纳森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战术没有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在队友们疑惑的注视中问道：“那么现在，半场两球落后, 是谁的问题呢？”
卡拉格拧着眉毛掏掏耳朵, 表示自己半个单词都听不懂。
于是乔纳森摘下面罩，视线扫过所有人，带着和平时一点也不像的笑容居高临下看着大家一字一句说道：“你们每个人都有问题。”
“什么！？”
这样的扫射几乎瞬间惹怒了每一个人。
但乔纳森不管那些，还站在桌子上继续说。像是把自己的内心一股脑全都坦白出来。
“作为一个今年才加入球队的新人, 看到更衣室如此不团结我真的很震惊, 我不知道大家都是因为什么开始踢足球又如何成为今年的自己, 但我相信所有人在一开始肯定都不认为更衣室应该是这样的。”
“我明白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俱乐部, 只是在为国家出战时临时被凑在一起，不熟悉也是合理的。但我们中大部分人都互相比赛过啊, 代表各自的俱乐部彼此踢过球, 不是吗？很多时候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对手。我们曾经做过对手那么我们也应该互相了解。”
“各位，我们是从全英格兰被挑选出来的35人，或许说这次是代表国家大家没什么感觉，那么如果说是代表各自的地区, 各自的城市，镇子，甚至是街道呢？我们击败了法国队来到决赛，现在是中场休息, 我印象中社区的大家一定会在这时候聚在酒馆里，喝着啤酒看着电视广告讨论赛情。我很确定你们各自成长起来的地方也有属于你们的习惯。”
“0-2落后他们也许会骂脏话, 但这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他们仍然在期待我们改变情况，改变比分。或者调整好情绪。”
“而我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在吵架，攻击对方，还有质疑战术。”
说完这些，乔纳森停顿了更长时间。他观察每个人脸上最细微的变化，有人沉思，有人恼怒，还有人装作不屑实际对自己不满。
他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那句关于认输的话不是气话，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的英格兰队没资格拿下世界杯冠军。看看你们周围，看看你们自己，如果你们在俱乐部比赛中途得知对手更衣室里是现在这样，会不会笑出声？”
加里·内维尔发出‘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看来他的确在跟着乔纳森的思路走，也真的想象了对手更衣室的情况。
这很好。
这非常好。
“所以，我的观点是，不如干脆就认输好了。反正我们英格兰就是不擅长反败为胜。”乔纳森说，“不过你们知道谁善于反败为胜吗？阿森纳。是的，我终于可以把我俱乐部的东西带来这里了。耶！”
他用欢快的语调说着，但话里话外球员们只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乔纳森说完，慢慢蹲下来，最后面对着大家坐在桌子上。
“在来这里之前我们都累了一个赛季，很多人想要借机度假，我知道，也对此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各位，现在是比赛时间。”他又说，语气中带着某种平静地请求，“我想赢，我真的想。所以，如果你们不知道该做什么，那就都传球给我吧，我来操作。”
这话说的……
卡拉格吸了口气，发出‘嘶、嘶’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气的。乔纳森看向卡拉格，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戴好面具从桌上跳下来。
穿过人群，乔纳森走向更衣室大门。
就像摩西分海那样，球员们自动站到两边，给他让出道路。
来到门口，乔纳森扭头看着众人最后说了句：“如果你们选择听从我的建议认输，不用道歉，我觉得没关系，真的。只是，不·要·妨·碍·我·赢。”
说完，他推门离开更衣室。
大门关上，仿佛一道屏障分开两个世界。
乔纳森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恢复成平时的样子。然后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将这口气缓缓吐出，心想：在决赛中使用424战术确实很冒险，但那和我刚刚在更衣室做的那些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希望有用吧。
这是他能想出最后的办法了。
*
乔纳森一直在场上待到比赛快要开始，球员们陆续回到球场。能看出来英格兰这边的气氛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是好的不一样还是坏的不一样。他们每个人的脸都绷得死死的，头上像有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