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间鸣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回事。
〇〇算是竞技水平和粉丝人数都高得吓人的那种球员,没了解过足球规则的人都会听说他的天分和数不清的荣誉,谷间鸣会赞叹他,但极少重复看他的比赛。
那种天才的球风、位置乃至踢法都和她天差地别,谷间鸣宁可看一点真正能实操的东西。
“其实我一开始踢球想得很简单,就是看〇〇的样子很向往,也想成为做出那样华丽动作的人。”
“爸爸妈妈带我去儿童俱乐部试训,我有恰好有那么一点天分。”
小川月比出了一个小小的手势,谷间鸣点了点头,明白大多数人最开始练习都是因为有个喜欢的球员。
“但是有天分和喜欢是两回事,我从观看比赛中获得的乐趣远超亲身上场,学姐毕业后我每次上场都觉得煎熬。想着总归就是最后一年,才好不容易尽力踢完了最后一场。”
“但在国青你能找到舒服的位置,我会给你拉出空间。”
小川月摇了摇头,刘海在眼前划出打理后的弧度:
“不仅是位置不舒服,而是发现真的没那么喜欢、也没那么合适。”
“因为有和学姐的对比我才更清楚自己不适合继续站在球场上,你想的很具体,目标也很清晰,一直在往成为优秀女运动员的路上前进。”
“但我知道我喜欢站在场上只是向往〇〇在场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和cosplay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我不适合,就算勉强走向职业也只会一心想着退役。”
面前陈旧的桌子震了震,小川月看着身形高挑的谷间鸣双手拍桌站了起来,几乎要碰到每个桌子上悬挂着的复古吊灯,但语气是从始至终的平静:
“不再思考了吗?这个机会很难得。”
被打量的感觉不太好受,但谷间鸣的眼神永远坦诚。
“我宁可在体育场和不懂规则的人踢野球,也不像再去那种代表了太多的比赛。”
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川月看见谷间鸣像一把入鞘的剑一样重新缩回了椅子,从身边的旅行袋里拿出手机放在了她面前,屏幕上是她的个人界面:
“那你关注一下吧,我会让你看见我的成功。”
“……好的学姐。”
推开门,一身轻松的小川月转头透过临街的玻璃看见坐在兰花之中的谷间鸣,她不知在和谁打电话,挂断后拿起勺子吃那杯已经不再漂亮的气泡水。
她不适合站在球场上,这是早就想明白的事,14岁参加社团活动的人一大把,但16岁还在参加同一种社团的人都会变少,能在高中毕业后仍然选择同一条路的人更是寥寥。
登记后再次进入洛山的校门,小川月在转角处看见稻荷崎的成员一个接一个的做着体力训练。
小川月的心软了下来,这可都是她和桃奈这两天辛辛苦苦帮忙维持生命体征的人啊。
混在人群里的宫治依然光彩熠熠,他看着球的样子专注,球在他的手里也听话,跃起后身体是有力的弧*形,衣服上的每个褶皱、头发的每缕走向都流畅。
明明是个阳光的运动系,怎么时不时说些不正常的话?
哨声划破校园的寂静,宫治拿着运动饮料感受到了一点小川月的气息,四处张望后跑向那个站在原地的影子,在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闻到了她身上陌生的味道。
藏住脚步声好像是每只森林生物的本能,宫治挥着手笑着对她说:
“你回来啦?”
57
第57章
◎“小治,给我一个混吃等死的机会吧!”◎
这种像是对外出归来的家庭成员说的话在室外怎么听怎么奇怪,小川月抬起头看着弯起眼睛宫治,和谷间鸣沟通时候不够通畅的感觉再次支配了神经。
虽然和谷间学姐她无话可说,但看着她这几天辛苦的主要来源之一,小川月伸出手递给宫治一个在路上请的御守。
跑向料理教室的路上回头看着已经开始下一轮训练的排球部,感叹无休止的训练还真是青春。
“桃奈的升级预定表填好了吗?”
“我填的文科哦。”山崎桃奈的声音要坚定不少,“打算以后继续学美术。”
小川月直起身子看着平时嘻嘻哈哈的山崎桃奈,很难想象她竟然回答的这么具体。
“要不中午煮拉面?”
“也好,还省事一点。”
抱着书包提前站在洛山校门口,小川月和山崎桃奈看着和兵库截然不同的京都,没有对城市风格的欣赏,全是对马上就要回去的庆幸。
虽然保障排球部训练这种理由的确很让人无法拒绝,但她们绝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辛苦的工作了!
“那下次集训北学长再来找我们怎么办?”
“坚定的拒绝他!”
“好哦小月,那你先说我再说。”
看着桃奈躲闪的眼神,小川月升起的斗志被一下子熄灭,连连摆手:“你先说我再说。”
踏上回去的电车,两个被蒙蔽双眼的人终于停止了争论,小川月看着径直走向她旁边空位的宫治,体会到了一点辛苦劳作后的补偿。
虽然很累,但北学长的战术还是太直接了!
宫治看着终于换掉运动服的小川月抬起头看着他,伸手把训练包放在车厢上方的隔板,那个写着“健康”的御守和“巴啵酱”挂在一起,两块柔软的东西碰撞没有任何声音。
“小月和那个学姐说什么了?”
小川月惊讶地看着宫治故作严肃的侧脸,怎么也没想到他地第一句能是这个,但宫治对她的国中生活好像格外感兴趣,起码比小川月对他的国中更感兴趣。
在心里稍稍愧疚了半秒,小川月老老实实回答:
“她问我要不要继续和她搭档。”
“那你怎么说的?”
他灰色的眼睛在车窗里格外剔透,配上浓密的睫毛有点委屈的意味,瞳孔显出一点急迫。
小川月可能是海边的沙子,捏的越紧就越快从手心里划走,又有点像晚上体育馆外的月光,看似在手里,实际什么也没握住。
“说隐约已经想好未来的职业了。”
摆弄着小川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看见她手腕上一点锅沿烫伤的痕迹,宫治用指尖摩擦着那块位置,小川月缩了缩胳膊感觉有点发痒。
细胞和组织生长的过程会刺痛神经,但一点点不适过后这块皮肤可能完好如初也可能有色素沉积下来,不过总归是已经过去了。
“是什么?”
“是秘密哦小治,”小川月反手扣住宫治的掌心,“但我想清楚了就会第一个告诉小治。”
“我会排在山崎前面知道吗?”
“小治是在吃醋吗?”
“我说我在吃醋你就会回答我吗?”
“不,我会给你出一张红牌,再加罚两场。”
小川月笑眯眯的回答,但没有把手从宫治的掌心抽回,抱着胳膊倚在了宫治的肩膀上,睡着前还模模糊糊的说:
“我很喜欢小治,还是多信任我一点吧?”
调整了一下肩膀的位置让小川月倚着的更舒服,宫治低下头又碰了碰她手上那块弧形的烫疤痕,那块皮肤和周围的质感用指尖并摸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就是格外刺眼。
或许他们真的很相配,一个从小打排球的人不考虑把排球作为职业,一个从小踢足球的人不考虑把足球作为职业。
把头轻轻靠在小川月的头上,脸颊传来发丝微凉的温度,宫治闭上眼睛确信闻到了一点不是他身上的橙子味。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脑后有种失重感。
真的很喜欢我吗,勉强相信一下好了。
合宿回来后的空气渐冷,换上了制服外套,小川月在天台品尝着宫治特质芥末炸鸡块饭团。
“还有香肠小月要吃吗?”夹起一块鸡肉肠递到小川月嘴边却发现她神游天外,宫治晃了晃筷子也没有反应,又抬高声音重新问了一遍。
“要的!”
回过神看见唇边停留的香肠,小川月毫不犹豫咬住后迅速吃掉,对着宫治比了个大拇指,露出一个闪亮的微笑:
“好吃!”
“小月好敷衍,”宫治收回筷子继续解决自己的便当,“为什么走神?”
“在想什么时候回家。”
放学就可以回家了啊,反应过来那句话里的“家”指的是东京,宫治想起了报纸上的新闻。
11月初有人从尼崎的海边捞出了灌满了水泥的铁桶,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藏着女尸。
报纸沸沸扬扬的报道,但调查了几天却没什么新的音信,学校里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文化社团的活动时间也在有意减少。
“小月要不然先请假回东京?”
感受着芥末在鼻子里的刺痛,小川月含着眼泪转过头,确定自己好像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
心有灵犀?
“你怎么知道我想回东京?”
“不是因为报纸上的新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