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环视房间。
不愧是汉尼拔亲手布置的,看着和他本人如出一辙。
一整面墙的书,胡桃木的书架，书籍全部是典藏版，一看是价值不菲,天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可能是花钱买的,但很大概率是他从某一位还未找到的可怜虫那里骗来的，多半是某个惹恼了他的富商。
汉尼拔不是那种挥金如土的性格。
他擅于搜刮财宝,他不是那种会靠着劳作积累财富的人，他骨子里流淌着贵族的血。
傲慢的，不屑于贴近生活真相的灵魂。
天生的肉食动物。
卡罗琳很了解汉尼拔的脾气,莫里亚蒂家族从很早开始就认识这家伙，威廉曾说过，他们是在剑桥的讨论会上认识的，那时莱克特还是个受欢迎的学者。披着儒雅人皮。
曾有一段时间,卡罗琳也上了当，认为这位莱克特大夫是给受人尊敬的聪明人。
那时的他不像是现在，是人人畏惧的怪物。
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是怪物，只是现在才露出本相。
这真可恶。
如今他又换上了一张皮，披上了文雅的外套。
他稍微改变了一下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卡罗琳猜想他准是喝了吸血鬼的血，年轻了不少。
或许他会选择成为吸血鬼。
要是这样的话，卡罗琳杀他倒还是容易些。
会容易些吗？卡罗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这些书。”卡罗琳说，指着一整墙装帧精良的书，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从，嗯我是说最近出了一些不光彩的凶杀案，但手段都低劣，我知道不是你的手笔。”
莱克特咳嗽一声。
“卡罗琳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我还担心你会做出格的事情来。”
他笑眯眯的看着卡罗琳。
卡罗琳浑身不自在。
他是在讽刺我。
卡罗琳很清楚。
卡罗琳看着房间里只有两个米色的皮质沙发。
“我坐哪个。”卡罗琳问。
“随意，但不要像你小时候那样盘腿坐着。”
“我好像没有这样吧。”卡罗琳说。
“不要总是美化你的记忆。”
“真是不客气，我可是位淑女呢。”卡罗琳笑道。她毫无防备的坐在沙发上。她大大咧咧的摊平双臂。
“像是鹿皮的。”
“是的。”
不一定是鹿皮。卡罗琳摸着皮质的沙发。
“哦，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伦敦。”卡罗琳问。
“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汉尼拔开始泡茶。
一面书还有一面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郊外的平原和河道，这可比在伦敦城中的疯人院要强得多，那里只能看见阴森的墓园，当然有些人还是很喜欢的。
“需要的东西。”卡罗琳说。
她看着莱克特的办公桌，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病人的记录。
“你是个好医生。”卡罗琳说，“不故意当坏人的时候。好吧，瞧你的表情，你又不是第一天和我打交道。”
她露出讨好的缠满，卡罗琳很清楚，莱克特喜欢自己的这张美丽的脸，他喜欢看美好的食物。
“你还是你。”
“当然。”
“你感到愤怒吗。”
卡罗琳收敛了笑意。她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似笑非笑。
“愤怒，我早就找倒了排解的方式。”卡罗琳说。
“寻找一个稳定的外壳。包裹自己的灵魂。”
“不，不，不对。”卡罗琳摆摆手，“当然不是，我亲爱的莱克特大夫，我的意思是，按照我的想法过活。”
“你现在看起来的确很快乐，比之前要轻松得多。可为什么你还在犹豫。”莱克特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想杀了我。”
卡罗琳镇定的开口：“没错，即便我知道这很危险。我是说，你教过我，要学会挑战惹恼自己的人，你的所作所为有些越界。”
“这是莫里亚蒂家族的看法，还是你的，或许是维尔家族的意思。”
卡罗琳摇摇头。
“就只是我的，我卡罗琳，面对你，汉尼拔。”卡罗琳说。
“你为什么会想要审判你的同类，卡罗琳。”莱克特以他那奇妙的，低沉的嗓音问道。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和你不同。”
“是吗，卡罗琳，你还听得见恶魔的声音吗？”
“这里到处都是恶魔。”卡罗琳说。“他们的低于我停不下来。”
“那你听得见圣母的话吗。”
“也听不见。”
“就和之前一样。”
“是的，很无聊，也很无力。我面对的敌人不止是你，而是巨兽，一只庞大的野兽，你看见了吗，莱克特，这只巨兽就藏在我们身边。”卡罗琳的语气充满了忧伤。
“我明白你的意思，卡罗琳。说说看，在你小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让你印象深刻。我觉得你说起过，教堂外的乞丐，很可惜，当时没有没有说完。”
“遇见恶魔不算，报复梅森不算。”卡罗琳说，“我想起了路过我家的一个流浪汉，那是很早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我都记不清他的脸。他试图走进教堂，当时正在做弥撒，是我祖父的房子。我从窗外看见他准备走过去，靠近那扇镀金的大门，玻璃窗花很漂亮。”
“接着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他要进去，之前我说过的，他只是在教堂附近徘徊，唱诗班的声音挺好听的。他也站在附近欣赏。本来他可以去领圣餐饼的，可他没有，最终，他离开了，我透过窗户看见了他。是个衣着褴褛的人，他脖子上有一串十字架，那是他最好东西。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去。一连三天，住在祖父家的那几天我都会时不时的看教堂，望着那个方向，希望可以再见到那个人，可他没有出现过，我不明白那天为什么不进去，其实，那座教堂是受资助的，他看上去很饿。”
“是啊，可是为什么不进去呢。”
“好了，说说关于你的事情，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卡罗琳收住了情绪。
“你想知道些什么，莫里亚蒂小姐。”
“关于，没有获得的东西，爱。和爱有关系。”
莱克特沉默了一会，脸色的表情却很是平静。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有过一些，很心碎。”
卡罗琳没有想到他会说真心话，他的哀伤更不是装出来的。
“我喜欢过我一个来自东方的女人，她出身高贵，是个从不喜形于色的女人，漂亮的像是陶瓷娃娃，一张脸恬静优雅，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生物。”
“后来呢。”
“她不能和我在一起，因为她厌恶我的黑暗面。”莱克特笑了，“这是一件忧伤的事情，我现在还会怀念她。”
“那些行为是你的本意吗？”
“你为什么要杀人。审判那些罪犯，你所定义的罪犯。”莱克特反问。
“我只是在主持公道。“卡罗琳急切的说。
“是吗？卡罗琳，你无法欺骗你自己，你是想着进入教堂吗，你是想得到上帝的祝福吗？”
“不，我并不想，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看，至于要做什么，那是由我来决定的。”卡罗琳说。
“黑暗面才是我们的本质。”
“或许吧。”卡罗琳说。
莱克特需要卡罗琳的家族势力。卡罗琳也知道之前莱克特和莫里亚蒂家族有交往。
所以，明面上还不能动手。这对谁都没有好处，汉尼拔不会在莫里亚蒂家族的地盘上动手。莫里亚蒂家族也不是来主持公道的。
“你想为梅森办事吗？”
卡罗琳摇摇头。
“我以为你会。”
“你知道我不会，我厌恶那些罪行。”
“除此之外，你讨厌他。”
“我和玛戈一样，会受到他折磨。”
“可要成为他妻子的是你，卡罗琳，血亲。”
卡罗琳打了个冷颤。
“真恶心，看来他什么都和你说，家族的秘密也全部告诉你了。”卡罗琳反而轻松了下来。
汉尼拔知道卡罗琳不会找梅森，不是处于信任，而是卡罗琳不可能同流合污。他在伦敦是安全的。
不过有一点，他想错了，卡罗琳不是天生的变态，她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
这是两回事。
卡罗琳从来没有将莱克特当作朋友，或许，天生的，她不喜欢软弱的人。
特别是危险又软弱的人。
“喜欢我的杰作吗？”
“我还没有亲眼见到呢。这值得吗，你的恶作剧好像对你没有多大的好处，平静的生活下去不好吗？”卡罗琳问，这也是她所好奇的，莱克特擅于伪装，他平静的过了很多年好日子了。
“啊，这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卡罗琳。”
“是什么。”
“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卡罗琳。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