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一顿，把快要成型的千纸鹤撕碎了，出去上卫生间。
回来时，她发现碎纸被揉成一团扔在她的水杯里。
有人吹了声口哨:
“不好意思，投篮失误。本想顺手帮你把垃圾投进垃圾桶的。”
尤丽丝端起那杯水，准备再到卫生间倒掉。
走廊上，她和校长擦肩而过。
校长艾魅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尤丽丝疑惑地歪头。
艾魅说:“这回走上正轨了。想必能迎来光辉的未来吧。”
之后的一周，尤丽丝凭借着极差的表现，遭到了越来越重的隐形霸凌。
英语课练习口语，陈晨宁愿扭头和后排的两个人形成三人小组，也不愿意和真正的同桌展开双人对话。
不了解内情的英语老师，看到尤丽丝一个人捧着书，就点了她的名:
“standup，girl.”
尤丽丝没有动。
老师只好用汉语重复一遍:
“没有人和你练习，是不是？站起来，这位同学。我和你进行对话示范。”
尤丽丝依然一动不动，仿佛听不懂她在让自己起立。
“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强烈的哄笑，差点把天花板掀翻了。
“老师她休过一段学，跟不上我们的进度。你不要管她，正常上课就好了。”
陈晨跟英语老师解释情况。
“哦，是这样……”
英语老师恍然大悟，就不再特殊照顾新面孔了。
课照常进行。
只有尤丽丝孤零零地靠着窗户，眺望外面的风景。
今天是阴天，乌云压顶。
风雨欲来的感觉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
到了一周一次的小测前夜，尤丽丝睡不着觉，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就在明天。
舍友们都在熬夜复习，争取能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只有她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翘着腿。
伊芳学累了，伸了个懒腰，起身倒水的时候，发现上铺的阴影里还蜷缩着一个人，就随口说道:
“哪怕临时抱佛脚，你也复习一下吧。装装样子，说不定看在那栋楼的份儿上，老师愿意让你继续在咱班混呢。”
尤丽丝还没开口，有人就替她回答了:
“伊芳，你困迷糊了？居然跟‘哑巴小姐’说话。”
“扑哧，‘哑巴小姐’？那是什么啊？”
伊芳忍俊不禁，觉得起这个绰号的人十分有才，还别说挺形象的。
“只会支支吾吾蹦不出来一个词儿的人，就是哑巴小姐啦。”
另一人附和道。
“哈哈哈哈哈！”
她们笑得花枝乱颤，难得在考试前夕体会到了一丝轻松。
尤丽丝侧耳听着，忽然翻了个身，扒着床栏向下望，那双鲜红的眼睛在夜里灼灼发光:
“你们是在谈论我吗？给我起了侮辱性的外号？”
“诶？”
大家都以为她会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没想到她并没有忍受委屈。
率先摆脱惊讶、反唇相讥的，是隔壁的上铺佳佳，和尤丽丝床挨着床，彼此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们先叫的。是陈晨说你没长嘴，你找她去啊。”
说时迟，那时快。
尤丽丝扑过去揪住了她的衣领。
两人瞪着眼睛，来回推搡。
佳佳一时不慎被推下了床，头朝下，发出巨响。
“啊啊啊啊——！”
伊芳在尖叫。
尤丽丝定睛一看，才发现隔壁铺的女孩死了。她很镇定，等待轮回的重开。
之前几次林洁妮意外死亡就会开启新周目，想想就跟玩游戏一样，也挺有趣的。
但这一次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时间线变动。她亲手杀的人不会复活？也许是这样吧。世界是以她为中心转动的。
“我是正当防卫。没有故意推她。一不小心被推下床的也有可能是我。”
尤丽丝说。
市一高不能闹出丑闻，名声坏了会影响新生的入学率。而高考在即，舍友也不想惹麻烦。
要知道是她们的起哄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就算法律上不需要负连带责任，出门在外也会受人指指点点。
伊芳焦虑地拧着手指:
“她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要报警，偷偷报告老师吧。”
“校方应该会把这件事压下去吧。对外就说佳佳是失足跌落。”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确实佳佳也有错，不该刺激小哑巴，也不该在不安全的上铺打闹。没坐稳跌下床也不能全怪别人。”
“精神病是不用负责任的。我还要考好大学呢，可不想受到这桩意外的影响。”
舍友们喧哗一阵，达成了一致。
尤丽丝心底滋生了隐秘的满足，就好像胜利在望，虽然她不清楚是什么的胜利。
*
班主任艾娜来了，带着人把佳佳拖走，打扫了宿舍。
除了少一个人，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小测并没有推迟，大家也按时上床睡觉。
“这一次能不能成功呢？先别高兴得太早。”
校长艾魅留下来和当事人谈话。
尤丽丝似听非听。
艾魅的话让她云里雾里。
校长艾魅是她的傀儡，对她唯命是从，所以不会揭发她是外神的使徒，来市一高收集唤醒神明的祭品。
把学校当狩猎场，所谓的“妈妈要她专心念书”只是她编出来不离开的借口，装成软萌的受害者，与其说是要逃离世俗的审判，不如说是要规避鬼怪的报复。
鬼怪也要遵守规则，很神奇吧？
但就是这样，有仇才能报仇，有冤才能报冤。
身为加害人的死者，是没有资格对担任受害者一方的活人造成威胁的。
艾魅不会揭穿尤丽丝的意图。
但也对她并不看好。
毕竟，笼罩着学校的轮回可不是她们主仆的成果呀。
如果这是游戏，一周目的尤丽丝就已经扫清了前进路上的障碍。她完成了仪式，但是外神并没有现身。
轮回开启了。一定有一个人扮演着幕后boss的角色，把想要逃之夭夭的凶手困在这里。
尤丽丝只能在新的周目不断尝试再次完成仪式。
艾魅只是她的傀儡，不确定她为什么故意放弃记忆，但却知道付出代价必有收获。
大boss是谁，很可能已被她探查明白了。失忆的状态不会打草惊蛇，更有利于她的行动。
“我总觉得不对。”艾魅说。
如果第一次失败了，再走一次同样的流程，凭什么就能成功呢？
尤丽丝迷茫地望着她。
艾魅搓了搓手，迟疑道:
“我这边也会按照计划展开行动。你就把黑锅都扣到我身上，将自己洗得清清白白吧。”
“您是在……说佳佳的事吗？”
尤丽丝眨巴眨巴眼睛。
“嗯，佳佳？是的。有什么错都是校长的错。如果同学问起来，你就这么说吧。”
第112章 规则就是恶有恶报
◎受害者变加害者，不会受到惩罚。◎
艾魅还记得,尤丽丝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天，是和现在相反的高贵冷艳。
少女一袭长裙，裙摆花一样地绽放,媚色无边。
可她勾着一缕银发，姿态散漫地侧眼看人，浅浅笑意达不到眼底，仿佛她置身事外，其余人等皆是凡人。
“我是外神的使徒尤丽丝。”少女说，“亲爱的校长大人，您不知道这块土地沉眠着降临此世的神明吗？”
尤丽丝对艾魅展现了神迹。
呼来狂风召唤雨水，让时间快进又让时间逆流。她也单手聚力，劈开了足有几千公斤的假山石,再轻而易举地把碎成粉末的它恢复原状。
凡此种种，令艾魅狂热地拜倒在她的裙下，自愿追随她和她口中那位超凡脱俗的强大存在。
“我需要一位助手。”
似乎是觉得明媚的阳光很扰人，尤丽丝抬起白皙的手，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那双鲜红的眼睛连通了天空与宇宙,将浩瀚星河的灿烂光芒尽数敛入其中。
艾魅被她闲庭散步的气场折服，对她的命令无不听从,然后某一天终于献上了自我，变为她最忠诚的傀儡。
也是自此,兢兢业业小半生的校长才头一次知晓，因果报应是存在的。
“你是应当为我献上所有的。说来也巧。猜猜我是怎么知道，吾神沉睡在这里的？”
尤丽丝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提,把跪着受赐新生的她拉起来。
“请大人指示。”艾魅尊敬有加道。
傀儡和主人为利益共同体。
她比从前更加对她五体投地。
“我的姐姐因为缺乏休息,精神不济，在高考前夕失足坠楼。她读的就是这所学校，也是去上化学课的时候，于实验楼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