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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金瓯重圆 > 第444章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一直沉默的刘钦忽然开始给他回信了。从前他不知道,刘钦为什么突然推开他,后来他渐渐找到了缘故,可却不知道刘钦为什么又拉回自己。
  那真是折磨,像火一样烧着他的心,像野兽啮着他的肢体,可刘钦亲口对他说了这些话,那时候的挣扎他就不想再讲,只道:因为我,你的开心比伤心更多。既是对他说,也是说给自己。
  但他不确定,又问:是么?
  是。刘钦坦然应下,你不用额外再做什么。我只要看着你,就觉着心里喜爱,忍不住开心。
  他轻轻一推,同陆宁远分开,翻一个身,坐在他的腰上,自觉已经说尽了话,就换了一张面孔,抬手摸摸陆宁远的脖颈,越过锁骨轻滑下去,话音一转,不过也没有之前开心了。
  陆宁远一怔,随后一瞬间紧张起来,目光当中多了分探究,低声问:为、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刘钦手往下移,目光也渐次向下,陆宁远循着他的视线低头往身上一瞧,入目就是纵贯了前面一整个身体的长疤。
  下意识地,他想给它遮住,可两只手全按上去也不够用,心里一急,竟然抬起手掌,一把遮住了刘钦眼睛。
  刘钦张了张嘴,半边脸上露出讶色,挡开他手。陆宁远被他压着,转不过身,情急之下,只有向上弓起腰,好让那道疤痕看着小上一点。
  下次可以他手心冒汗,从后面
  刘钦惊讶地看着他,也可以,不过他伸手在陆宁远胸脯上捏了捏,我是说,你小多了。又移到他腹上,这里也就剩下薄薄一层皮,不仔细摸都摸不出来。
  大病一场,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刘钦按住陆宁远的半张脸晃晃,怎么办?
  陆宁远好像快要哭了,鼻子上也滚出汗珠,我最近在努力复健了只是腿上还没有力气,所以腰腹这里,也还没有过一阵子
  其实刘钦病了之后,一度也消瘦得厉害,就是到今日也没恢复多少,指摘陆宁远时没照镜子,陆宁远却也没想起反驳。
  刘钦问他:最近吃饭上没上心?
  陆宁远应:嗯,嗯。
  吃得和以前一样?
  没有以前多但是陆宁远抬手又去遮刘钦眼睛,这次刘钦把身子一仰,躲过去了。
  他沉了沉面上神情,摸向陆宁远的那道疤,这一次没用指甲,手指肚轻轻碰在上面,现在还疼么?
  他动作真轻柔、真小心,从两眼中垂下的怜爱之色,恍惚就和那日摸向自己膝盖时一样。陆宁远糊涂了,肚子里涌起气泡,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奇怪,有时候会有一点。肚子疼,还会咳嗽,也不可以吃太油的。腿腿更疼些。别、别摸了,我有点
  刘钦不肯听从,手指仍是沿着伤口处凸起的软肉一点点轻轻抚过。
  陆宁远不敢低头,不敢去看,却也想象得到他那几根骨节好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指,想到他皮肤的白,和自己身上的麦色,想到刘钦手指下面自己肚皮的起伏,忽然难以自制,轻轻颤抖起来。
  别、别摸了他伸手去抓,抓了两下空,第三下抓到刘钦的手,可是没有力气,只是轻轻挂在上面。
  不是他使不出力气,而是碰到的那刻,他竟不想刘钦把手拿开。他想要刘钦用这样的目光看他,想刘钦用手轻轻抚摸在他身上,膝盖也好、伤口也好,哪里都好,肚子里的泡沫要将他胀开了。
  忽然,刘钦弯腰向他吻来,我也爱你,靖方。以后好好待自己。
  第342章
  两人都是大病初愈,闹过一次之后,难免精力不济,又说不几句,就依偎着闭上眼没了动静。
  这几个月来,两人分隔两地,不曾见面,冷不丁让人抱在怀里,刘钦反而有点不大习惯,以为自己要过一阵子才能睡着,可让陆宁远的鼻息在额头上轻轻喷过几下,就不觉沉沉进入了梦乡。
  一路旅途劳顿,又忙过大典的事,他这一觉睡得黑甜,似乎连梦都没有,却忽然被什么惊醒,乍然睁开眼,四周沉沉一片夜色,只远处点着几盏昼夜不熄的烛光,显然离天亮还早。
  有片刻的功夫,他忘了自己现在在哪,却忽然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暗暗一惊,就要坐起,马上想起是陆宁远,绷紧的身体又松开了。
  他眨了下眼,正待要重新睡去,忽然明白了自己夜半惊醒的缘由。
  陆宁远的手紧箍着他,直到现在也没放松一丝力气,勒得他直有些喘不过气。刘钦稍稍起身,借着爬入窗棂的月色向陆宁远面孔上打量,就见他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嘴角抿得紧紧的,极深地向下撇去。
  刘钦想:他现在正做着什么梦呢?
  恐怕不是一个美梦。
  他等了一阵,伸出只手,在陆宁远拧起的眉心处抚了抚,不料反引得他多添了几分痛苦之色。
  陆宁远好像让梦魇了,蓦地摇起头来,喉咙滚滚,低声说了什么,声音囫囵在喉咙里面,听不真切。
  刘钦低声问:靖方?
  陆宁远像是听见他的声音,将头摇得更加厉害,按在他腰间的手也又多添了几分力气,挣扎片刻,忽地醒来。
  在他醒来前的最后一刻,刘钦这次听清楚了他的呓语。
  他在问:为什么?
  他好像问了不止一遍,声音说不上是焦急多些,还是伤心多些。刘钦见他醒来,便问:做噩梦了么?
  问过之后,却有一会儿功夫不闻陆宁远回话,黑暗当中也看不清神情如何。刘钦一怔,正待奇怪,陆宁远的声音却响起了,嗯。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刘钦见他不愿说,也就知道了这梦和自己有关。陆宁远是在向谁发问?向他么?他要问自己什么?
  正沉吟间,陆宁远的手从腰间松开,一下下抚在他背上,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儿吧。
  在宁武时,刘钦曾说喜欢被陆宁远这样对待。那时陆宁远重伤在身,无力为此,重见之后,总算如愿,于是就不轻易撒手。
  刘钦任他抱着,我不困,咱们两个说说话。说完才想起来又问:你想睡么?
  我也不困。陆宁远答。
  他手心温暖,手掌有力,浑不像刚刚才从噩梦中惊醒。刘钦等了一阵,见他没有别的言语,才道:我第一次去宁武看你,你躺在床上还连手都抬不起来。后来天天书信往来,见字毕竟不能如晤,一晃大半年过去,今天亲眼见着你,我总算是安心了。
  近一年的时间里,陆宁远因为伤重不耐奔波,一直在宁武休养,刘钦除去最开始去探望的那次之外,后来从建康又去过一次。
  建康毕竟不比开封,从建康到宁武,纵然是轻骑快马也要走上半个多月,一来一回,时日更加无算。
  天下初定,国家多事,刘钦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可又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宁可焚膏继晷,力排万难也又跑了一趟。
  陆宁远的军队和麾下部将,几月间陆陆续续都调动了出去,分守四方,刘钦却特意将李椹、张大龙二人留在他身边。
  可韩玉等人送来的密报中写,陆宁远时常仍一个人发呆,纵然他在一封封来信中表现得一切如常,刘钦也不敢大意,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彼此见到,俱都吓了一跳。
  陆宁远吃惊,是因为刘钦为着给他惊喜,快马加鞭,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半日到达,陆宁远浑没想到他会在此时从天而降。
  刘钦吃惊,则是陆宁远比上次分别时还要更瘦,坐在宽大的轮椅里面,衣服空荡荡的像是挂在身上。
  刘钦收回思绪,继续道:你比上次我见你的那时候结实多了。
  他直言此时安心,那之前大半年里便是多有不安,陆宁远闻言一时有些无措,你上次见我,我卧床太久,刚能起身,所以消瘦你别担心,往后还会慢慢恢复的。
  刘钦点点头,又道:可惜最难捱的那阵我没陪你太久,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很辛苦罢?
  陆宁远喉结滚滚,没关系的,只是有一些疼况且你每天都给我来信的。
  陆宁远说得轻描淡写,刘钦却清楚他那时候的伤势,绝不是有一些疼能糊弄过去的,不然他那样雄健的一个人,也不至一度形销骨立,望之让人心惊。
  现在总算是在你身边了,刘钦状似寻常地道: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