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东西,你可是我的剑。
段月洲虚空中给了它一掌, 哪有嫌弃主人的。
他发现了,自己是被绑在镜霜剑上了,离不了太远。
观云知跑不动了, 在土坡的阴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一个修士,用这样狼狈的方式逃跑。
段月洲才出草屋的时候一眼就判断出来了,那断了掌的大汉说是真的。
灵气枯竭了。
人界这个情况就是灵气被吸干的模样,做这些事的只能是修士。
原本人界就不像修界灵气充盈,修士都急到朝这些微不足道的灵气出手。
那便是修界早早出了问题,灵气不够修士们分了。
这事很明显地体现在了观云知和叶平的身上,一个被开了瓢都没反应过来,一个才跑这点儿距离就喘上了。
而且他竟这样老老实实用脚跑,看来是连唤出飞行法器的灵力都不剩了。
他为什么是个灵体呢,段月洲心里也有了答案。
估摸着是他在这个“未来”中早早就死了。
他在观云知旁边蹲下。
也不对,自己进蓬丹湖境前是被怨鬼炉给反噬了,也就是借蓬丹湖境之力,还能像个正常人。
从外人眼里看,其实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难道这就是他“死”后的世界吗?
……
观云知休息好,又继续踏上行程。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断断续续地在途中。
或许是汲取了先前的教训,他这一路都是避着人走,去的地方也都是那些原本的山坳,现在的秃头土坡。
段月洲一开始以为他是单纯地逃命,后来发现他也不是毫无目的,应是在找东西。
这日,入夜了。
两人正处在深山中,观云知又走累了。
抱着剑就地一躺,阖上了眼睛。
段月洲倒是不累,这个世界的灵气枯竭并没有影响到他。
他也跟着躺下,无用地为观云知守起了夜。
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身边的人呼吸平缓,睡着了。
黑夜里的高空,突然有一点白光闪了闪,往这儿越来越近。
段月洲坐起身来,他没办法直接提醒观云知。
只能用意念让镜霜剑动一动,把观云知闹起来。
好在镜霜剑现在对他虽然嫌弃,在这事上却没和他作对。
观云知眼皮动了动,将醒未醒,可那白光却已到眼前了。
是个修士,段月洲认出了他。
他在天刑司受审时坐最边上那个,好像姓祝。
“云知,观云知?”那人蹲下来摇观云知。
……还好,看起来他们关系还行,段月洲放松了一些。
观云知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皱了皱眉,半天才看清来人。
“祝伋?”
他现在和凡人越来越像了,每日都需要休息,刚醒来的时候晕乎乎的。
“……我看叶平的魂灯熄了。”祝伋说,“找到他时……那些人都说不出你去了哪儿,我差点以为……”
“还好你没事,为何不回天刑司?”他接着问。
观云知过了好久才开口,“祝伋,我已经没有足够回到修界的灵力了。”
“你看,我现在连传信找你帮忙都做不到。”他用手掐了个信诀,刚捏好飞出去就散了。
祝伋脸色不好,观云知却不顾他的沉默。
“况且。”观云知拍拍衣摆站起来,“我也早不是天刑司的人了。”
“你就是这样才更要回来。”祝伋抓住观云知的手腕,“天刑司内好歹还有些过去存下的灵矿可以补充灵力。”
“叶平…也是我疏忽了,他这次出去的时间太久了。”
“算了,祝伋。”观云知把他手拿开,扭头看他,“在天刑司内又真的太平吗?”
“祝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天刑司内我也只剩你这么个朋友。”
他吸了口气,“我劝你,趁早抽身,不要再管他们的事了。”
“可是……”祝伋显然不肯放弃。
“天刑司现在就是团烂摊子,自应流玉死了之后,接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越弄越糟。”观云知快速打断他。“还要出大事。”
“灵矿早晚会用完的。”
段月洲就在两人一旁听。
原来应流玉这个时候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呢……
说起来,灵力枯竭这个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段月洲想了想,觉得没有。
他抽了那么多人的剑骨……已是罪无可赦,但应该只是为了渡劫飞升。
这事受害的基本都是剑修,还没有能把修界灵气都耗尽这么大的威力。
“你还在找傅携风吗?我一直留意着,也没有消息。”祝伋道。
观云知摇摇头。
“他和应流玉那一战后……应流玉身死当场,他好像也是受了重伤。”
祝伋又说,“当时他立刻离开了,看着是急着找地儿疗伤,我们没人能追上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会不会其实已经……”
言下之意是傅携风也早已死了。
旁听的段月洲有些震惊。
“你说的有道理。”观云知点点头,“我明白。”
他语气淡淡的,“只是我本也是闲人一个,就想做些自己想做的。”
祝伋知道他们互相劝不动彼此,叹了口气。
“他当时让你带着这把剑……”
还有镜霜剑的事?段月洲竖起耳朵。
话没说完,祝伋自己闭了嘴,突然拽起观云知窜出十几米外。
两人原来所处的位置,一个白骨巨掌从地底钻了出来。
“魔物。”祝伋冷道。
人界修界都混乱成这样,其他两界更不必提。
修士抢人界的灵气,魔修们便直接从修士身上夺。
他俩这是遇上寻找“猎物”的魔修了。
祝伋话刚说完,就瞪大双眼,赶紧又拉着观云知躲。
两枚暗箭与他们贴身擦过。
黑夜中,好几对红通通的眸子晃来晃去,朝他们逼近。
……不止两个魔修,他们被包围了。
“我正奇怪呢……哪儿还有这么精纯的灵力呀?”后出手的那个魔修说话声音极尖极细。
“看到你这衣服,那我就明白了。”
“小监察,一个人呀?”
他一说完,周围的魔修都森森笑了起来。
“诶?不对。看岔了,这也是个修士嘛。”他竟是现在才发现观云知,“哎,可怜,瞧着跟个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关系,我们对养料…可是从来都不挑的。”
祝伋也是大宗门出身,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语言侮辱。
但他此时没空愤怒了,形势对他们两个可是相当不利。
他一个人……要怎么带着观云知冲出去?
……
祝伋呕出一口血,跪在地上。
体内的灵气是只出不进的。
灵矿在储物戒内还有些,但吸收起来要时间,现在起不了作用。
他笑了一下,对在一旁的观云知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死的。”
“拖累了你……他们是我吸引来的。”
祝伋快不行了,人之将死,废话反而特别多。
快闭嘴吧!段月洲心想,他看着魔修们朝二人围过去,感到无力极了。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些!
不行!他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他发了疯地去唤镜霜剑,想要通过感应控制它。
镜霜剑到了这个时候相当配合,整个剑身剧烈地抖动,在场的不管是祝伋观云知还是所有魔修们,目光都被这爆发出幽蓝色光泽的剑吸引。
而这样控制镜霜剑,却让段月洲的头剧痛。
他咬着牙,把全部的灵识都挤进剑中。
“轰”的一声。
镜霜剑脱离了观云知的手,挥出一环剑浪。
观云知的眼睛瞪大。
再后来,段月洲就不记得了,他也耗尽了气力,陷入昏睡。
第41章
蓬丹湖境中。
观云知在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中打坐等段月洲出来。
白衣人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连那对骇人的眸子都未眨一下。
这眼睛实在太古怪了,观云知被他看得发毛,根本没法习惯这种阴森森的感觉,只好侧到一边尽量不跟他对视。
“前辈…上一次见到人来是什么时候?据我所知, 修界已经好久没有关于蓬丹湖境的新记载了。”
这白衣人虽然一直盯着他, 却依然不与他说话,问什么都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