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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在他出紫宸殿的时候, 收在外面的胡先公公向他投来了怜悯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敬畏。
  胡先则是在心中愤懑道, 陛下真是禽兽啊,昨夜不仅唤了热水,今日的早朝都取消了, 顾公子着纤细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住啊。
  这真是他冤枉穆丛峬了,热水只是为了给顾时晏擦拭身子,至于取消早朝则是因为他担心顾时晏宿醉早起会有些不适。
  英国公府,顾承和梁丘岚早就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虽说宫中并无旨意传来,可顾时晏离家这么久,总该回来看看的。
  不一会儿,便有门房过来禀告,说:“宫中的马车来了,世子回来了。”
  梁丘岚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连忙站起身,而顾承则是依旧坐着,面色有些黑。
  紧接着,一道白衣身影走了进来,很快便被梁丘岚抱住。
  “父亲,母亲。”顾时晏喊道。
  她在顾时晏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喜极而泣,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吗,没事就好。”
  顾承沉声道:“江管家,把世子带到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江宜愣在原地,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有些犹豫地开口:“老爷...”
  顾承冷声道:“怎么,如今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江宜心底叹了一口气,带着些歉意看向了顾时晏,恭敬道:“世子请。”
  顾时晏没有说话,只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这样的情形他早有预料,毕竟身为男子委身于人到底不被世俗接受。
  再加上顾家世代功勋,梁家又是簪缨世家,自己此举在他们眼中无疑是叛道离经。
  梁丘岚怒喝道:“顾承你敢!”
  直至顾时晏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目光,她才收回来向顾承伸出的手。
  英国公府,祠堂。
  香案上紫檀木雕刻的牌位摆放地井然有序,上面的香炉里燃烧着上好的香,散发出阵阵灰烟。
  顾时晏垂眸,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寂静的祠堂中只有他跪得笔直的身影。
  不一会儿,顾承就走了进来,他随手取出香案上供奉的木棍,四四方方的厚木棍就是顾府的“家法”。
  顾承冷声道:“没想到我顾家不仅出了一位逍遥境尊者,还要出一位未来的皇后了。”
  顾承声音中带着讽刺,顾时晏只是安静地跪着,并没有说话。
  前者挥了挥手中的木棍,沉声道:“你与陛下当真不能断了吗?”
  顾时晏眼底透出一抹坚定,面上流露出满足的笑,道:“此生应当没有可能了。”
  只听见木棍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顾承有些很铁不成刚地挥动了手中的木棍。
  顾时晏的身体没有偏移,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顾承的动作突然停在了空中,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将手中的“家法”重新供奉到了香案上。
  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愧疚,长叹一口气,鬓角的白发清晰可见,他苦口婆心道:“帝王暴虐,实非良配。”
  “他先后平定淮王,平王叛乱,又震慑世家,将北戎之地收归大梁,又将大开科举,广纳寒门学子。敢问父亲,您在官场沉浮数十年,难道连他是不是明君都看不出来吗?”提及穆丛峬,顾时晏的面上甚至带上了骄傲的笑。
  顾承扶额,“那若是他日他有了新欢你又当如何自处?”
  “那我就亲手杀了他和他的新欢,好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顾时晏笑的肆意。
  此话有些大逆不道了,顾承看了看顾时晏,他忘记了,这不仅是他的儿子,还是逍遥境的强者。
  他的底气不来自顾家,也不来自帝王,而源于他本身。
  想到这里,顾承欣慰一笑,看着顾时晏笑骂道:“混小子,去你母亲哪里吧,别让她担心。”
  既然顾家都同意了这件事,那穆丛峬便没了顾虑,次日早朝便公布了一道旨意。
  内容大抵上册封顾时晏为宸王,择日大婚。
  原本因着帝王的威严过盛,众人就算心中对此事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可穆丛峬的圣旨中用的是嫁而不是娶。
  男子为后本就与礼不合,帝王下嫁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伴随着胡先宣读完这张隆重的圣旨,下面对着的大臣皆是面露苦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殿中的气氛就这样陷入了沉寂,有人趁机去观察顾承面上的神色,见后者也是满脸震惊,便收回了目光。
  穆丛峬端坐在龙椅上,嘴角勾着一抹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殿上跪着的大臣们。
  此事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就连顾时晏都被瞒在鼓里,今日的情景他早有预料,可那又如何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帝王又怎么因为臣子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何况事关顾时晏,他又岂会退步。
  韩修谨跪直身子,手持玉笏,朗声道:“越王好勇而民多轻死;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帝王之好,上行下效,如今您欲冒天下之大不韪立男子为后,更是以帝王身下嫁,他日百姓效仿,阴阳失调,国将不国。臣,请陛下三思。”
  有了出头鸟,余下的那些大臣自然相继附和,朗声道:“臣等,请陛下三思。”
  御座上传来帝王冰冷的轻笑声,“若是大梁这么容易覆灭,那这个皇帝也轮不到朕来当了。若是各位大人都这般无能,还是早日退位让贤吧。”
  下面的大臣将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穆丛峬的话让他们回过神来,大梁的历任帝王几乎都是疯子,穆丛峬此举放在其中甚至都排不上号。
  更何况他们也觉得韩修谨此话有些过了,再者,穆丛峬的功绩他们也看在眼中。
  “此事就这样订了,三月后成婚,礼部安排大婚事宜。”
  穆丛峬没有等大臣们开口,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只剩下官员们相互看着叹气,那礼部尚书更是面露愁容。
  帝王大婚自然有祖制可以参考,可那是立后的流程啊。如今不仅是帝王大婚,还是帝王下嫁,这,这让他如何是好?
  三月之期不过一瞬,礼部尚书即使愁白了头发还是大婚的流程制定妥当了。
  这些日子连带着礼部的官员都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礼部尚书从未想过帝王如此“恨嫁”,每隔几日就要派御前的胡公公来询问流程的进度,弄得整个礼部都如临大敌。
  可后来不知怎的,宸王殿下突然得知了这件事,从此之后胡公公便再也不曾来礼部了。
  他心中知道这位宸王殿下可比陛下好说话多了,此后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都是询问地顾时晏的意见。
  这日,整个京城都挂上了红绸,鲜艳的锦缎充斥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又有官吏四处撒着铜钱,百姓的面上都露出喜色。
  且听,冲天的锣鼓声响起,一行人从英国公府走了出来。
  顾时晏一身鲜艳的大红色喜袍,头顶的金冠璀璨夺目,他跨坐在白马上,面上满是肆意的笑容。
  四周围观的百姓低声道:“这新郎官好生俊俏,就是不知道这新娘是谁家的小姐?”
  有人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轻笑道:“是天家的那位。”
  那人露出疑惑的神情,“这宫中还是多了一位公主?”
  “哪里有什么公主啊,他娶的是陛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下,顾时晏骑着马来到了皇宫前,“恨嫁”的穆丛峬已经等在宫门处了,身后跟着无奈的礼部尚书和胡先公公。
  见到顾时晏的那一瞬间,穆丛峬就忍不住朝他跑了过去。
  而顾时晏见状也翻身下马,抱住了迎面而来的穆丛峬。
  只剩下礼部尚书在后面追着喊道:“陛下,殿下,此举不合礼数啊。”
  胡先见状连忙拉住了他,生怕他扫了二人的兴致。
  顾时晏看着穆丛峬的眸光,轻笑道,“庭燎,我来娶你了。”
  穆丛峬回应道:“阿衍,我来嫁你了。”
  紧接着,数道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在天际,空中出现了三道闪着寒光的宝剑,甚至高空中还有阵阵雷鸣声传来。
  顾时晏将穆丛峬抱了起来,随后踏上了其中的一把飞剑,轻笑道:“夫君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在这广阔的天地中终于有了一个地方是他的家,是他们的家。
  穆丛峬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笑着回应道:“好,我跟夫君回家。”
  二人的身影站立在剑身上,另外的两把飞剑则是一直盘旋在他们的前方,像是在替他们开路。
  下面的百姓见状惊呼道,“快看天上。”
  众人顺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那是破虹和白羽,是月尊的佩剑。”
  紧接着,顾时晏抱着穆丛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空中,脚底的那把剑正是大梁皇室珍藏的天子剑,名曰:“天命。”
  百姓接连跪下,齐齐高呼:“陛下,宸王殿下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