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博瀚攥了攥拳，转身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方和亮见状冲乔月白点了点头，才快步跟上：“游组长，后台权限这块麻烦您交接一下……”
事情敲定，会议室的人都自觉出去工作了。
乔月白做到主位上，往椅背上一靠，不由露出舒心的笑。
谢清的意识已经消失了，管家那边想瞒也瞒不了几天。只等谢清的死讯出来，他作为谢清唯一的亲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他的一切……
耳边似乎听到了龙吟的声音，谢清忽的惊醒，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空间，和静静漂浮着的数据洪流。谢清有些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的成年人的手，是他自己的，但无端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胸口有灼热的感觉，于是他拨开了衣领，看见了胸膛上镌刻着的血红色的花。那花开的诡艳而妖异，似乎下一秒就能破开他的血肉，噬心碎骨，他却只觉得心底温柔而温暖。
记忆从混沌蒙昧中一点点苏醒，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无人涉足的黑暗空间内，响起一声温柔而无奈的低喃：“应灼啊……”
“主人，您醒了。”有无机质的机械音忽然响起。
谢清愣了一下，思考了几秒，有些惊讶道：“禺疆？”
“是我。”有数据汇聚成了虚影，是只黑色的毛球形象，还有两只猫耳朵和一条长长的毛绒尾巴，很可爱，但脸上的两道白杠似的眼睛显得很严肃。
谢清惊奇的摸了摸它，这是他给仙州的核心处理器，或者说智能主脑取的名字和设计的形象。没想到，有一天他能以这种形态，和禺疆直接对话。
谢清忽然意识到，自己设计的这款主脑，智能程度似乎有点太高了。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得离开数据存储空间，他还要去找应灼。本来还是有点麻烦的，但现在能直接和主脑对话，倒是方便了很多。
谢清将毛球捧到面前，正了正神色，问：“可以直接把我传送到应灼那里吗？”
“应灼，那条黑龙吗？”禺疆眼中似乎有数据流过。
“对。”
“可以。”禺疆顿了一下，道：“我能一起去吗？”
谢清看着它看似平静，实则流光闪烁有些不安的电子眼，又看了看周围的黑暗空间，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当然。”
红花岭上，此刻已经和往常大不相同了。
除了乘着飞行坐骑高高飞在空中的玩家外，地上横七竖八交叠着躺了无数人的尸体。要不是空中密密麻麻的对话框消解了这种恐怖感，这种尸山堆叠的模样，恐怕还真能把人吓出心理阴影。
猫咪又做错了什么：几个小时了？这货真的打不死啊？！
钱难挣：我死了几十次了，草啊，赏金没拿到，倒是搭进去不少修理装备的钱。
本地蘑菇：别提赏金了！你们看到官方发的公告没？说这是别的公司投放的病毒，见鬼了，谁家病毒这么猛？
西瓜冰：呵呵，之前还说这龙是重要npc呢，枫桥月白还说人家是谢清。怎么现在就成病毒了？我掐指一算，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狸花猫：可能是病毒感染了那条龙？反正等着官方补偿吧！话说公告上还有半个小时就强制关服维护了，你们怎么还不下？
聪明绝顶：能变npc还能变玩家的病毒多稀奇啊，这不得好好看看截图合影一下。反正仙州游戏舱有大脑保护机制，强制下线又不影响健康。
一起搞事啊：快打啊！没吃饭吗！别让他脱战，万一这龙跑了，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瓜田里猹：你们真是心大，就我一个很害怕吗？这龙杀了多少人了，我真要下了……
而在人群外，曾经和应灼、阿十相处过的人，却都不愿意相信他们只是游戏里的npc或者什么见鬼的病毒。
阿拉斯加神色纠结，当初在副本门口应灼维护他，和这些日子一起训练时相处的画面不断在大脑里来回闪烁。向来大大咧咧的人，心慌的只能不停给应灼发私聊：应灼你怎么可能是虚拟数据能模拟出来的？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内情？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游戏公司都报错了，万一、万一……
枫桥二狗年龄小，见那黑龙疯狂的模样就算知道是游戏也都快吓哭了。
但想到这可能是应灼，就还坚强的硬挺着吸了吸鼻子，发私聊道：大佬你真是npc吗？那阿十呢？阿十也是吗？我刚刚以为他回营地复活了，可是私聊发出去，却提醒我该玩家不存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橘座则是回想起，她似乎什么时候上线都能看到阿十在线。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会向她虚心请教制药，还会为省钱天天去挖药材的人是虚构的数据。
她给阿十的消息发不出去，只能给应灼发：阿十去哪里了？我不相信你们只是数据，难道，你们是和小说里一样，其实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意识留在了游戏里？
这句话发出去，橘座更心慌了。脑海中忽然就回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和阿十、应灼一起打本时发生的事，当初应灼宁愿抱着阿十挂桥上、宁愿残血脱战，也不让阿十死。难道，他们是不能和其他玩家一样复活的吗？
那现在联系不上阿十，会不会是因为他已经……
橘座慌的不行，看着被无数玩家围攻的已经遍体鳞伤，却仍然在疯狂杀戮的黑龙，不知为何有点想哭。
略一冷静后，她给应灼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官方刚刚发公告了，要全面杀毒消除bug，应灼你能看到的话，就快跑吧！找地方藏起来，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如果还能再次见到阿十的话，我愿意免费把我最高阶的那个秘制药方教给他，你们一定要活下来！
橘座抬手抹了把眼睛，咬了咬牙，短匕握在手中就要冲向战圈，被阿拉斯加一把拽住：“你干嘛去？”
“我朋友被打了，当然是去帮忙啊！”
橘座挣开阿拉斯加的手，目光坚毅冲进了战圈，趁着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应灼身上，一下子就毒倒了好几个玩家。虽然她的力量不足以对抗那么多的人，但也要尽力为应灼减轻一点负担。只希望应灼能够看到她的话，能够及时逃跑……
“朋友……对！我们是朋友，是数据是玩家又有什么关系！”看着橘座悍然冲杀的背影，阿拉斯加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他和应灼过去这段时间的相处，不会因为应灼的身份改变而有所改变。应灼是他的朋友，反正朋友被打帮忙就好，想通这一点，果断召唤出巨狼也冲杀进去。
那几个一同来的队友，见此，对视了一眼，也都纷纷拿出武器冲入战圈。
第110章
数以万计的玩家战圈中, 十几个玩家的反抗不会引起太大骚动。
但幸好橘座、阿拉斯加等人也算是有点名气，发现是他们后，周围有很多想看热闹的停了手。当然也有很多被杀的人转而围攻他们，橘座和阿拉斯加几人死了复活, 复活了又死, 如此反复。
这种怪异的行为, 也被好几个趁着热度开直播的主播捕捉到了, 便有人问：“哇！你们这是干嘛？趁乱欺负小号啊？”
“应灼是我们的朋友！你们杀他就是和我们猫砂盆作对！”橘座直接在帮会发了赏金，陆陆续续也有很多帮众赶到, 帮助橘座对付其他玩家。
“哇！你们不是吧？官方都说了这是病毒啊！”
小主播惊奇的看着他们仍旧不为所动，一遍遍冲进战圈送死，心里直摇头：“难怪当初他们能被同一个人网骗呢，这智商确实堪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离关服只有五分钟了，见应灼还没离开，橘座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 心越发绝望。
无数的玩家如同鱼群啃噬巨鲸, 用各种道具和远程攻击, 将巨大的黑龙困在了原地。死了一批又有新的补上, 新的玩家死了, 另一批又复活了, 无穷无尽。
黑龙在无尽的杀戮和玩家的不断攻击中, 似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似乎完全看不到私信提醒，也听不到玩家在讨论他马上就要被清除的事。他根本没有逃走的想法，只是想要把阻挡在他眼前的人都杀光。
“怎么办、怎么办？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帮不了他……”二狗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抽噎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橘座喉间哽咽，抱着最后的希望给游戏公司打电话，想要找客服。可是如她所预料的，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仙州的客服电话早就被打爆了，排队等候都有上万人。
阿拉斯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红着眼道：“关服的话，就没有玩家能够攻击应灼了。清除bug总会需要时间的，我、我家和鸿途公司总部同城，我现在就下线，我去鸿途……”
然而，想也知道，游戏公司怎么会听一个普通玩家天方夜谭的想法，就放弃剿灭对游戏影响如此之大的“病毒”呢。
他们看着那愤怒咆哮的巨龙，没有再徒劳的加入战斗，只那么看着，似乎想要把这个特殊的朋友永远的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