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新添加的微信联系人,保安队长抬头挥手,向离开的温阮微笑。
等对方上了出租车走远,他后退一步,没入建筑的阴影中。
[锚点已经种下,但他说的那个关键证据很难接触,后续怎么办?]
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震动。
[准备最后的计划吧。]
半个月后,锦秀大厦。
刚刚结束的朗迪金融科技峰会上,宴凌舟的投顾产品一经发布,便引起了业内无数人的关注。
在会后举行的晚宴上,宴凌舟和石临夏一出现,各色人群包括媒体便都注意上了。
宴凌舟一袭高定西装显出好身材,石临夏的拖尾晚礼服长裙则吸引了大半个宴会厅的注意。
为什么要穿这套?石临夏微笑着和人打招呼,话语从咬着的后槽牙旁挤出,我觉得自己穿西服,比你们男人帅多了。
宴凌舟拿起侍者手中的香槟:当初定做裙子的时候你不是挺兴奋?那么好的身材你就不显摆一下,欺负欺负你的老东家?
怎么,显示我在他家做得辛苦,在你这儿更辛苦才能穿上这条小裙子?石临夏继续咬牙切齿。
那倒不是,宴凌舟的目光掠过甜品台,这裙子上的钻石抵得上你在原公司三年的工资,你去他面前晃等于告诉他,他连件衣服都不如。这就是裁掉大动脉的酸爽。
啧,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石临夏跟他斗着嘴,目光突然一闪,诶,那不是你家温阮吗?怎么穿得像个waiter?
怎么可能?
宴凌舟皱着眉抬头,不远处的甜品台边,几个半音的帅哥正微笑着为大家服务,台后的拐角处,少年挺拔的身影站在灯光与阴影交界处,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说着话。
等等,那不是
宴凌舟的眸子瞬间紧缩。
诶,小宴总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声音沙哑,尾音却低沉得让人难受,有种毒舌吐信一样的嘶嘶声,近期难得在社交场合见到你,是因为抢了自家的生意而被爷爷禁足了?
宴凌舟却连看都不看他,给石临夏打了个手势,便继续向甜品台走去。
宴凌舟!那人暴喝,好歹我也算是你业内的长辈,平日里对你多加照顾,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的声音大得离谱,直接盖过了宴会厅舒缓的背景钢琴声,人们的眼光纷纷向他俩投来。
原来是钱总。石临夏笑了,您还记得自己是宴总的长辈啊,当初欺负人家小孩子的时候,也是本着照顾的心去的?
石临夏的话像是一颗石子,在宴会厅里激起一片涟漪。
钱总?哪个钱总?
钱家的那位钱显曜吧,二十年前被宴家打得稀烂,据说是出国了,在国外也过得艰难,这几年才慢慢好起来。
不至于吧,钱家以前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二十年都不能出头,国外的环境那么差吗?
呿,什么啊,德行不行呗。据说他惹上宴家,就是因为绑架了宴家的两个孩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他脾气可不好,二十年前就是著名的炸药桶,报复人不择手段的
私语声四起,有些人的声音并没有掩饰。
而身陷漩涡中央的两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宴凌舟正着急地往甜品台那边张望,钱显曜则紧随其后,甚至伸出手,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
宴凌舟脚下一顿:钱老板,别逼我动手。
逼你又怎么样?钱显曜此刻却像是碰瓷一般,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还顺着他手臂回收的力道,直接向前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我说钱总,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碰瓷呢?石临夏急了,伸手想要去拉他。
可钱显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拉着宴凌舟的衣袖,被他的步伐拉得在地面上滑了几步,都不肯起来。
宴家的保镖们跑进场内,想要把人拉开。
可钱显曜是彻底拉下脸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手还紧紧拽着宴凌舟的袖口,另一只手抓起甜品台上的食物,朝那些保镖丢了过去。
会场顿时大乱,奶油、果酱乱飞,女士们尖叫连连,就连一向淡定的那些商业精英们,也低吼着四处逃避,生怕被糊上一身奶油,在媒体面前出丑。
一再被阻挠,宴凌舟皱眉转过身来,一把拉起钱显曜的衣襟,只一只手就生生把他拎了起来。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话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钱显曜沾了一脸一手的奶油,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滑稽。他拉扯着宴凌舟的衣领,费力地抬起身子。
不知道他趁乱吃了什么,此刻的他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片青白,嘴唇嚅动间,一股奇怪的气味喷出,直逼宴凌舟的面孔。
像是低温蒸馏的曼陀罗花蜜,掺杂着冷榨苦杏仁的腥甜。
宴凌舟被那气味冲得一怔,目光有片刻的散乱。
白色的泡沫从钱显曜的口鼻中溢出,但他在笑,笑得像是一条阴谋得逞的毒蛇:我当然是要报复啊,你以为我当年就真的失败了吗?宴凌舟,宴家没教过你这个吧,伯伯今天给就你补补课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保镖们终于穿过人群,七手八脚地将钱显曜拉开。
就这么一耽误,宴凌舟再次抬头时,温阮已经不见了。
他再顾不得这混乱的一切,快速绕过甜品台,向后厨跑去。
穿过明亮的后厨,穿过昏暗的备品仓库,冲开酒店的员工后门,一辆t斯拉 model s plaid就停在不远处。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让一个大一的学生开车,谁知道他驾照考了几次才拿到,到底有没有上路的能力。
宴凌舟的声音传来时,那个中年人刚刚把温阮塞进车厢,回过头来。
这是一位典型的知识分子,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嘴角时常含着笑,看起来儒雅俊秀,温和可亲。
他回头看着宴凌舟的眼是温柔的,像是在看家中的小辈,随时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温和点头,不吝夸奖。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是笑着,朝宴凌舟招招手:来,让我看看你长大了多少。
话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宴凌舟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长这么高,还这么有出息,不愧是我当年选出的孩子。他像个慈祥的老者,满意地看着宴凌舟,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我们等会儿再叙旧吧。
他朝着黑暗挥了挥手,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正是精神卫生中心的保安队长。
宴凌舟冷笑一声:这位仁兄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就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中年人笑了:田忌赛马的故事你一定不陌生,他虽然打不过你,但看管温阮绰绰有余。孩子,别把世界想得那么天真,你的对手,是我。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他的声音,宴凌舟的眸子里又是一片恍惚,隐隐的头疼在眉尾聚集,像是两把逼近的匕首,冷冷炫耀着,时刻都可以直接插进他的太阳穴中。
开车吧,中年人坐进副驾,别逼我伤害温阮。
身后传来隐隐的呼叫声,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失踪,沿着后厨和员工通道跑了过来。
宴凌舟,不要听他的!林怡的声音气喘吁吁,他打不过你,揍他们啊
后视镜中,中年人的目光鄙夷又厌倦,似乎正在审查一篇漏洞百出的学术论文。
现在的学术圈真是令人唏嘘这种草包也能被称作是现代的心理专家?
林怡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他这句评价,不由得眼前一黑,破口大骂:
施微名,你个冒牌货你得意什么?当初在进修班就不是我对手,现在说什么大话!把我的病人还给我!
施微名脸色一沉,看向宴凌舟:开车!
t斯拉扬长而去,林怡刹住步子,扶着膝盖喘气:你给我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