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警方派来的心理医生施微名,您是孩子父亲吧!
对,我是。宴昌权的脸色有点阴沉,你们警方在干什么,孩子伤得这么重还要问话?
这不是问话,宴先生,孩子经受的这一切一定对他的精神产生了很大的刺激,而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产生各种应激反应。我的职责是帮助他做一些精神疏导,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会涉及到让孩子惊恐的情况,所以需要家长在场,是监督,也是安抚。
他低头去看病床上的宴凌舟:我们现在正在找绑架你们的人,所以会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摄像头缓缓转向病床。
饶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温阮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那时的宴凌舟,伤得实在是太重了,重到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尖发颤。
八岁的宴凌舟身材偏瘦,本该是活泼奔跑的年纪,此刻却只能静静躺着,小小的身体几乎被绷带淹没。
双腿骨折,肋骨断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折磨。
他的双臂布满淤青和狰狞的伤口,像是被狠狠碾过一般。
而那张脸,几乎无法分辨出原本的模样青紫交加,一只眼睛肿得发黑,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厚厚的绷带裹着他的头,还有血迹在缓缓向外渗出。
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已经承受了这么多让人心惊的伤痛。
温阮不自觉地抱住了宴凌舟的手臂,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
宴凌舟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画面里,小宴凌舟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施微名的声音很柔和。
你还记得那天
他刚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因为不过是这一句话,躺在病床上的宴凌舟立刻紧张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但布满伤痕的手指依然不由自主地紧紧攥着床单,连脖子都有些僵直。
别怕,叔叔给你带了小礼物。施微名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假面骑士的人偶,塞进宴凌舟手中,听说你最喜欢这个,先玩一会儿,我和你爸爸说会儿话,再来找你好吗?
看到熟悉的玩具,宴凌舟的紧张被缓解了不少,他很乖地点了下头,注意力转移到玩具上。
施微名则和宴昌权来到窗口。
是这样的宴爸爸,您家孩子在被绑架的过程中,估计被虐待过,所以精神极为紧张。刚才您也看到了,我才刚开了个头,他已经承受不住了,所以,常规的方法并不适合他。
宴昌权斜睨着施微名,没有说话。
所以,我希望您能同意我试一试催眠疗法,虽然催眠得到的证据无法成为关键证据,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缉凶,先找到他们再说。
听到这里,温阮忍不住靠向宴凌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画面里,宴昌权却突然认真起来:你会催眠?
当然,施微名点点头,我的技术,在国内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别吹牛,真那么厉害的话,你可以利用催眠,替换掉他的部分记忆吗?
施微名笑了起来。
任凭哪一位负责的心理医生,听到这样的请求,第一反应都应当是严词拒绝并提出疑问。
但是他笑了。
仿佛他等了很久,命运终于给了他一次无法被拒绝的机会。
他轻轻斜倚在窗边,看向宴昌权:我当然能做到,但做到这些,我可是冒着丢饭碗的风险,您又能给我多少补偿?
宴昌权竖起一根手指:十万,做成了一次性给你。但如果不成功,我会让你在任何地方都无法立足。
接下来,是冗长的询问过程。
因为被催眠,并被暂时屏蔽了情感感知功能,小小的宴凌舟躺在床上,如同一个小小的机器人,机械地回答着施微名的每一个问题。
每当他出现痛苦挣扎的时候,施微名就会拿出一个小瓶,暂时安抚他的情绪,然后继续问下去,直到最后,逃脱的那一幕。
浑身绷带的男孩惊恐地跳了起来,拖着早已断裂的双腿,躲在了床下,再也不肯出声。
血从他身上的很多地方渗出来,全身上下都呈现出诡异的红色斑点。
可以了,再不会有您担心的记忆了。施微名喘了口气,勉强用催眠让男孩睡着,再把他从床下拖出来,放在床上。
找个熟悉的护士来给他好好清理一下吧,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您放心,他永远也不会记得,是您让司机给情人送东西才导致了这起绑架案。
施微名冷冷地盯着那具被摔坏的人偶玩具:他只会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带妹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72章
小小的纪念堂内一片寂静, 只有一阵阵不稳定的呼吸声,暴露了观影者激动的情绪。
温阮已经满脸是泪,却依然强行克制着, 直到被宴凌舟抱进怀里。
呜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呜呜,你以后不要再怪自己了,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宴凌舟轻轻拍着温阮的背,用温热的手掌去舒缓他的情绪。
好了别哭了, 其实在林姨治疗的过程里, 我已经大概知道是这样的。
当初林怡的治疗,他已经找回了大部分的记忆, 被重重遮盖的那一天,在他的记忆里,化为一种特殊的香气。
那是一种混合着玫瑰花和绿茶的清香。
因此,他去找了赵蕴萱。
这位园艺学专家通过他的描述,很快锁定了合适的花茶, 甚至直接告诉他, 那是他父亲当年的哪位小情儿,住在哪里,这几年的动向如何。
而也是根据这些线索,宴凌舟终于找回了那天的记忆,也在林怡的反向分析下, 想起了被封锁记忆的那一天,还有犯下如此罪行的那个人。
他甚至想起来最后逃跑的时候,看守他们的人追来了,他急匆匆地把双双放在一丛灌木后, 然后独自跳出去吸引歹徒的注意。
他被抓住,被打断了双腿、肋骨,却死死抓着绑架者的裤脚,不让他接近灌木丛后的双双。
最后的记忆,是有人在远方大声呼喝,歹徒拔腿就跑,追上来的警察在他身边蹲下。
宴凌舟的视野是血色的,他费力地伸着胳膊,指向妹妹藏身的方向。
只是他不知道,早在他背起妹妹,准备出逃的时刻,这个孱弱的小姑娘,已经因严重的气管痉挛而死亡。
两人身后,宴云峰的喘气声一阵急过一阵,直直昏厥了过去。
老管家和助理连忙把人抬上车,急急向医院驶去。
宴凌舟浑身一震,却依然抱着温阮。
温阮抽噎着直起身,推了把宴凌舟:我没事,你快去追爷爷。
你
快去快去!给我留一辆车就行。温阮把他推起来,我还想再多待一会儿,和妹妹说说话。
最后,宴凌舟留下小李,让他陪着温阮,起身出去。
温阮长长出了口气,拔出u盘,换上了双双小时候的录像。
女孩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被逗得大笑,伸手去抓宴凌舟的头发。
小小的宴凌舟憨憨地笑着,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却依然一脸宠溺。
双双,我本来以为告诉他真相,他就能释怀的,可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温阮在地垫上躺下,喃喃自语,但是,他好像还是很自责,是我哪里忽略了吗?
他又看了看屏幕上定格的笑脸,闭上眼睛:双双,哥哥好笨,你能帮帮我吗?
这一次,女孩并未出现,温阮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那个身受重伤的男孩,全身绷带的样子。
突然,老管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那个时候的小宴总,浑身上下都伤着,却能在妹妹的葬礼上,挫败钱显曜的阴谋。董事长看中的,除了智力上的天才,还有他对待家族的这份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