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太吵了,贺宁实在太想念那个人了。
许是注视的目光太过于惹人注目,那青年弹完之后,便经人提醒有个很漂亮的华人盯着他,青年看向了他。
贺宁于是知道了那弹钢琴的青年名字叫伊莱亚斯,祖父是当地的啤酒大亨。
伊莱亚斯摘了园子里的一朵玫瑰给贺宁,热情地想要邀请贺宁一起跳舞。
贺宁犹豫着没接过花:“先生,我是个男人。”
伊利亚斯笑着说:“当然,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可以邀请你跳个舞吗?先生。”
派对音乐换成了舒缓的爵士乐,伊莱亚斯已经拉着贺宁滑进了舞池。他跳女步跳得很熟练,手掌虚扶在贺宁腰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贺宁的皮鞋偶尔踩到他的脚,他就故意做出夸张的吃痛表情,逗得贺宁忍不住笑。
“我妈妈教我的,”伊莱亚斯转了个圈,蓝眼睛在吊灯下闪闪发亮,“她说中国男人都害羞。”
他的中文带着点北方口音,说起自己祖父酿的啤酒时,眉毛得意地扬起来。
侍者端着酒盘经过,伊莱亚斯顺手拿了两杯,金黄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
“尝尝,”他把酒杯塞到贺宁手里,杯壁上还沾着冰镇后的水珠,“我十岁就已经尝过它的味道了,”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贺宁抿了一口,确实比超市买的罐装啤酒醇厚得多。伊莱亚斯讲起他如果中国的趣事。
那晚之后,伊利亚斯约过好几次贺宁出去玩,甚至介绍朋友给他,有一次甚至来到了贺宁工作的地方等他,有下属故意在伊利亚斯嘴边提了一句贺宁已婚。
伊利亚斯看起来十分惊讶,他向贺宁询问是否是真的,贺宁笑得眉眼弯弯:“对,我丈夫是个很好的人。”
伊利亚斯看起来很困扰,他对贺宁说这些日子,贺宁已经偷走了他的心,现在听说他已婚,他的心都要碎了。
贺宁警铃大作,喃喃说他只把伊利亚斯当朋友。
伊莱亚斯的蓝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痛苦地说:“可你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我以为你对我怀有同样的感情。”
贺宁顿时有些无措,那不一样的眼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可他真的没那方面的意识,他张了张说不出话:“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
伊利亚斯转过身伤心地离开了,贺宁心里明白他那样的目光是在怀念谁。
回到公寓后,贺宁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很久的呆。道歉邮件删了又写,最后只剩下干巴巴的几行字。
贺宁其实应该对伊利亚斯感兴趣的,他欣赏幽默风趣体贴的男人,甚至希望闻君鹤有一天也能这样对他,可是真正接触起来,他却丝毫没有心动的感觉。
好像哪点不对,他的标准已经变成了闻君鹤和闻君鹤之外的人。
这不免让人窝火。
后来贺宁根据记忆里闻君鹤告诉过他的地址,找到了他当初在英国住的地方。
贺宁站在公寓楼前的石板路上,雨水顺着他的风衣领口滑进去,冰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抬头数着窗户,三楼最右边那扇,窗帘是米色的,和闻君鹤描述得一模一样。
钥匙串的叮当声从身后传来,一位系着格子围裙的老太太正弯腰开信箱。
“你好。”贺宁的皮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点沾上了裤脚。
贺宁询问了此处的房东。
老太太扶了扶眼镜,表示他就是。
贺宁有些冒犯地说明了他的来意,询问她能不能看看房子,又问他是否对闻君鹤有印象。
房东奶奶还记得闻君鹤,她看着贺宁:“哦,还记得闻,那是一个很帅气优秀的小伙子,尽管一直支付着昂贵的房租,也一直在等着他的恋人,跟我来吧。”
贺宁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门锁转动时卡了一下。房间里的灰尘在阳光下缓缓漂浮。
房东奶奶转动钥匙,门锁发出“咔哒”轻响。
“这间一直空着,”她推开门,灰尘在阳光里打着旋,她指了指客厅那盏暖黄色的落地灯,灯罩边沿缀着的小铃铛随风轻晃。
“你可以慢慢参观,大部分都是闻亲自布置的,他一定很爱他的恋人。”
贺宁的踩上米色地毯,沙发是亚麻材质的,靠垫蓬松得像云朵,完全不像闻君鹤在国内喜欢的冷硬风格。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可以看到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
今天难得天气不错,窗外阳光倾洒进来,光和色彩融合在一起。
他脑子里想起闻君鹤曾经对他说的话:“我住的地方有烤箱和阳台吊床,书架上也有好多书,沙发很柔软,从窗口一眼出去就可以看见花园。”
这些都是按贺宁的喜好布置的。
那个时候贺宁故意冷落他,没应声,不过闻君鹤说的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可见此场景,不知何时,贺宁的眼中落下泪水。
所以,在那些贺宁脆弱得要垮掉的日子,闻君鹤也是在思念他吗?
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被抹去,贺宁的额头被闻君鹤轻吻了一口,他听到贺宁发出很小声的抽泣,于是伸手将他搂在怀里。
他也不知道贺宁究竟梦见了什么让他这么伤心,他只能不停地安抚着他,薄薄的睡衣包裹下身躯有种奇异的手感,掌心感受到了流动的生命力。
贺宁的头抵到闻君鹤的胸口,直到终于清醒过来,他勉强抬起头,闻君鹤却捧过他的脸,直直看着他,目光充满了担心:“怎么又哭了?”
他抱紧贺宁,低头再次珍惜地吻住他,贺宁被一片温暖火热的体温包裹着,贺宁的手贴在闻君鹤坚实的胸膛上,他被吻得呼吸急促发热。
闻君鹤一只手隔着衣服轻缓抚摸贺宁的身体。
房中昏暗,窗纱半掩。
贺宁这次没有再推拒,他温顺地接受了闻君鹤的吻,张开嘴由着他□□自己的舌尖。
闻君鹤一下子热血上头,咬得有些重,怀中人喉咙里又响起了几道哭腔,闻君鹤无计可施,克制自己忙哄他,贺宁把脑袋埋着,不愿意出来。
闻君鹤大手捉紧他的手指,满屋静谧:“还难过吗?”
闻君鹤的温柔与耐心让贺宁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闻君鹤,我去年看过你租的房子了,你宁愿一个人等那么久,为什么就是不肯说一句想我。”
贺宁越说越委屈:“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喜欢我,讨厌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每次都很凶,韩卿跑到我们住的地方耀武扬威,说你每次上床都要跟我吃药,只是可怜我才还跟我在一起的。”
“我每次想你都是偷偷想,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找你,然后你又突然跑回来说喜欢我,我怎么信啊……”
“现在又把我关在这里,别人谈恋爱都是甜甜蜜蜜的,只有我,什么都得不到……”
“还要为你担心你会不顾及有一天跟我爸一样进去,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闻君鹤神情终于被贺宁的眼泪砸得慌了:“宁你……别哭了……错了,我错了。”
“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
贺宁每说一句,闻君鹤都觉得心脏像被绳索在套牢,贺宁委屈哽得说不出话。闻君鹤恨不得把胸腔里那颗发疼的心脏掏出来,捧到对方面前。
他没法辩解,他错得离谱。
“就知道说大话,我要月亮你也要帮我摘吗?”
向来本着严谨性的闻君鹤此刻犹豫了几秒。
贺宁:“算了。”
“摘下来完全不可能,但是据我所知,一克月球土壤价值四百多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也就……”
贺宁擦了擦眼泪:“算了,我饿了,想吃番茄鸡蛋面。”
闻君鹤一时对贺宁这么跳跃的想法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连忙答应下来。
闻君鹤就让贺宁坐在餐桌旁,他非要抱着枕头下来,窝在椅子里看着他,闻君鹤哪敢多言,撩起袖子做饭,当初闻君鹤带着贺宁跟他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给他下番茄鸡蛋面。
贺宁像是饿急了,最后把汤都喝掉了,最后擦了擦嘴。
“离婚协议呢?”
闻君鹤腾地一声起来,像是怕贺宁改变主意一般让人去拿了过来。
贺宁拿着笔爽快地签了名,看着闻君鹤:“我现在能出去了吧。”
闻君鹤看着签名,内心暗爽,把那几张纸拍给保镖,示意他好快收起来,转头对贺宁语气简直是春风得意:“你要去哪?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