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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语冰脑袋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那就暂且存疑,接着往下。
  相比于前一位豪迈而又柔情的用户名,第二位显然接地气许多——
  【老朱八八】
  “什么老朱八八,我还小猪佩奇呢!”
  顺口吐槽完,主播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再联想起那两样特立独行的礼物,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开元通宝】虽然顶着“开元”的名号,但早在唐高祖李渊立国之后便着手铸造。
  取的是新朝初建、长治久安的意思,反而和后来的唐玄宗压根儿没什么关系。
  那【洪武通宝】更是通俗易懂,显然取自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年号。
  而朱元璋的曾用名正是朱重八,重八重八,不就是两个八吗?
  理清了这层,夏语冰反倒更加错乱。
  所以——
  她这到底真的遇上了传说中的唐宗明祖,还是有家人在跟自己玩抽象啊?!
  正当主播翻出反诈app开始手机自测的时候,两位涉案可疑人员同样焦躁不安。
  “妹子,你说这能行吗?”
  这已经是朱元璋第十一遍询问马皇后的主意了。
  本期直播相关人员,也可以不相关的朱元璋听得一脑门子官司。
  不是——
  直播间这给他干哪儿来了?
  自己不过就是在批奏章的闲暇之余,想翻出直播间听听其他朝代的乐子。
  眼睛一闭一睁,他这个开国皇帝就得知,自己一手建立的国家、正欣欣向荣的大明王朝,就这么亡国了?
  朱元璋气得当场就要宣太子觐见痛骂一顿。
  “不对啊!”
  没等开口叫人,他忽然反应过来。
  朱标不是扶苏,也不会是杨勇,大明王朝还不至于那么短寿。
  就算有错,那也怪不到他的好大儿头上嘛!
  最后那个吊死的皇帝还算有几分骨气,暂且放他一马,秋后算帐不迟。
  木匠皇帝又是怎么回事儿?
  彼时的大明江山已经太平到让他垂拱而治了吗?
  就不能把这些有趣的手工活先放一放?
  吹胡子瞪眼干坐了大半天,还是在马皇后的提点下,朱元璋豁然惊醒。
  他是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但是主播可以呀!
  找主播问一问不就得了?
  把该避的祸避一避,向天再借大明五百年,不在话下!
  朱元璋踌躇满志地点开主播头像,忽然跳出的弹窗将满心期待当头浇灭——
  【很遗憾!经检测,当前互动权益如下:】
  【留言互动(已解锁)】
  【直播送礼(已解锁)】
  【发送私聊(未解锁)】
  【鉴于您目前尚未达到互动要求,请多多关注主播最新动态,下次开播时及时查收提醒哦!】
  这天底下还有他一个皇帝干不了的事儿?
  朱元璋不死心,反复尝试后,结果始终如一。
  似乎是嫌他烦了,最后一遍,那光幕上直愣愣地弹出一条——
  【请不要重复操作!】
  得,朱元璋悻悻收手。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没有私聊的权限,那直播又结束了,留言互动眼看是不行了,送礼总不碍事吧?
  如今是他有求于人,主动找上主播,等夏语冰看到礼物打赏的提示之后,不就能反过来找他了吗?
  找到解题思路,可把朱元璋得意坏了。
  方法是找到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送什么东西好呢?
  另一头,大唐第一夫妇也在发愁。
  两人思来想去都没琢磨明白,太子承乾因何未能顺利接过江山。
  若是因故被废,那总该让他们做父母的知道孩子究竟错在了何处,也好趁着现在还未定性的时候好好教导。
  若是英年早逝,那就更叫他们忧心了,自然得更加精心地养着。
  可这说到底算是家事,多少有些私密,总不好在弹幕上大肆宣扬。
  再多的,他们也没权限,只能不上不下地折中选择了送礼的途径。
  “胭脂水粉倒是不妥的。”
  长孙皇后心细:“我看小夏主播一团孩子气,还是个学生打扮,心思纯澈,恐怕寻常礼物并不合适。”
  “若要从国库里挑拣几样出来,唯恐过分贵重。”
  这还真不是他李世民小气,怕只怕主播年纪小、面子薄,不好意思收下,原路退回反倒不美。
  “既然礼物不合适,二郎不妨干脆些,直接送钱,如何?”
  长孙皇后机敏灵巧,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她开了头,李世民自然就有了主意。
  “黄白之物到底落了下乘,何况数额多少并不好拿捏,又陷入前头的困境里去了。”李世民摩挲着下巴,拧眉思索片刻,很快拿定主意——
  “取一枚开元通宝来!”
  既不显得过分贵重,却足够独特,让人见了就知道这是他大唐的东西。
  这样的心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难免显得轻狂傲慢,偏偏就是李世民有这份自信。
  “只盼主播能顺利收到打赏,尽快为咱们答疑解惑才好。”
  不同时空不同位面,相似的一对夫妇都生出了同样的祈愿。
  【安全】——app自检出来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夏语冰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喃喃自问:“这检索结果好像还真没什么风险问题,那岂不是……”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58章
  谢道韫最讨厌南国的夏天。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冬天。
  江左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一年四季,万物生发的春天转瞬即逝,秋高气爽的时节也不久留。
  年终回望,记忆里只剩下无尽燥热与一片寒凉。
  出身谢氏,后嫁入王氏,过去的二十余年里,这位世家贵女自然热不到也冻不到。
  但这并不妨碍她依旧讨厌这漫长的两季。
  因为夏日晴长、冬夜围炉,有大把时光可以让谢道韫想起遥远的北方,和她素未谋面的故土。
  生于建康、长于建康,她对阳夏为数不多的记忆不是从长者口中听来、就是从书本典籍中摹画。
  陈郡的冬日会像建康这样阴寒湿冷吗?陈郡的夏日有这般闷热难耐吗?春秋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惜,永嘉南渡已经太久,渐渐忘却的长者们也答不上谢道韫的问题。
  “女君,七郎君的院子就在前头,眼看便要到了。”
  侍奉在旁的奴婢见她神情淡漠,半晌儿不说话,只当谢道韫不大高兴,连忙“同仇敌忾”般,絮絮责备起来:“这样闷的天,难为您特意奔走一趟。”
  的确,与往年都不相同,建康的夏季,是从一场雨开始的。
  初时来得又快又急,连绵下了两三日,眼看要酿成水祸,倒晓得见好就收,昨日夜里猛然止住。
  一出门就让人晓得,这是江左雨后独有的黏腻湿烂,半点儿都不清爽。
  再加上蒸腾而起的热意,刚走几步,已经捱出一头汗。
  谢道韫摇着扇子,没说话。
  见状,女婢再接再厉:“要说您也不必巴巴地去瞧那位一眼,高平郗氏本就是不入流的没落世家,从前是郗太尉撑着,这才起来。”
  “自郗嘉宾去后,竟再没出过像样的人物,败落也是迟早的事。”
  她话里话外的鄙薄一览无余:“哪里配得上七郎君?”
  谢道韫慢慢停下脚步,冷哼一声:“你既瞧不上郗家,想来也瞧不上主母了?”
  她口中的“主母”,便是自己的婆母,也是郗道茂的亲姑母,同样出身高平郗氏的郗璿夫人。
  女婢回过味,尚且得意的心思迅速冷下来,连道不敢。
  本想着出门一趟,说说话便回来了,从谢家带来的陪嫁就被谢道韫尽数留在房里看顾孩子。
  随手点来几个王凝之身边的奴婢,行至途中,竟然出了这档子口舌之事,谢道韫本就不快,懒得多说什么:“带回房里领罚。”
  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都能说出这番话,在底下人心里,郗道茂恐怕已经不成气候了。
  前两日,随着雨势一并蔓延开的还有桩逸闻——说是新安公主瞧上了王家子敬。
  七郎君早已成婚不假,可顶着这样一个姓氏,只要她乐意,公主哪有做妾的道理呢?
  若妻子出身高门大户,自然还能争上一争,但如今的建康城可没有郗家的落脚之地。
  休妻再娶,指日可待。
  舆论中心的几位当事人还没有表态,城里的赌局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开了起来。
  各个都想瞧一瞧这“二女争一男”的热闹。
  谢道韫心里明镜似的,这不是空穴来风。
  准确来说,这正是她今天出门的原因所在。
  “倒是赶上巧了。”
  刚转进郗道茂的院子,便撞上了被打发出来守门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