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莫名有些紧张,走到床边,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躺了进去。动作带着点刻意的自然。
顾沉舟放下书,也躺了下来。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沉。
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点点距离。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苏晚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属于顾沉舟的体温和气息,那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法忽视,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她僵硬地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试探性地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苏晚晴指尖微颤,却没有挣开。
顾沉舟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他侧过身,手臂穿过她的颈下,另一只手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小心翼翼地、珍重无比地圈进了自己怀里。
苏晚晴的身体瞬间绷紧。
“晚晚,”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别紧张。就这样抱着你,就好。”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沐浴后的清爽,将她完全包裹。苏晚晴僵硬的身体在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声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试着动了动,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顾沉舟心底所有的柔软和满足。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顾沉舟……”苏晚晴在他怀里轻声开口。
“嗯?”他应着,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无比悦耳。
“你……很开心?”她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顾沉舟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震得她耳朵发麻。他低下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毫不掩饰地回答:
“嗯。很开心。”
“比签下几十亿的单子还开心?”
“开心一万倍。”
“比在华尔街呼风唤雨还开心?”
“那是工作。这是……心之所向。”他的声音温柔而郑重,“晚晚,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苏晚晴在他怀里轻轻摇头,蹭得他下巴痒痒的。
“这意味着,”顾沉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你终于肯全身心地接受我了。不再保留,不再推开,不再觉得‘不配’。你把你最安全、最私密的空间,向我完全敞开。”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巨大的满足感:“这比什么都重要。真的,只是这样抱着你,什么都不做,听着你的呼吸,感受你的心跳,我就觉得……无比圆满。”
苏晚晴的心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包裹着,又暖又甜。她伸出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也轻轻回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
“傻子。”
顾沉舟又笑了,胸腔里发出愉悦的共鸣。他收紧怀抱,像抱着稀世珍宝。
顾沉舟发现,和好后的苏晚晴,生活节奏快得让他郁闷。
清晨六点半,当他还在睡梦中试图把怀里温软的人搂得更紧一点时,苏晚晴已经像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从他臂弯里溜了出去。等他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只来得及捕捉到咖啡机前一闪而过的纤细背影。
“晚晚?”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醒啦?”苏晚晴从书房探出半个脑袋,手里拿着咖啡杯,“早饭在桌上,你快吃!我八点有个线上小组讨论!”说完,脑袋又缩了回去,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地响起,节奏快得像在打仗。
顾沉舟:“……”
他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吃早餐,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黏在书房那个纤细又忙碌的身影上。
她盘腿坐在书桌前的懒人沙发里,长发随意地挽了个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晨光透过窗户,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看书时眉头微蹙,遇到难懂的地方会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偶尔豁然开朗,眼睛会瞬间亮起来,像落入了星星。她写字时很专注,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停下来思考,会转动手中的笔,那细白的手指灵活得让人移不开眼。敲键盘时更是带着一股执拗的狠劲,噼里啪啦,仿佛要把所有知识都敲进脑子里。
顾沉舟端着咖啡杯,斜倚在门框上,看得入了迷。
他甚至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都格外可爱。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一边咀嚼一边还盯着屏幕,遇到关键处,咀嚼的动作会无意识地放慢,眼神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文字。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一个人看书、写字、敲键盘、吃东西……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像个偷窥狂,贪婪地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开始嫉妒那张桌子,嫉妒那支笔,嫉妒那个平板电脑——它们凭什么能占据她那么多的注意力?
“晚晚,”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歇会儿?”
“嗯?”苏晚晴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马上!就差最后一段综述了!”她端起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口,几滴水珠顺着嘴角滑落,她随意地用袖子蹭了一下。
顾沉舟眼神一暗,喉结滚动了一下。连喝水都……这么好看。
这种“被冷落”的感觉,在苏晚晴洗澡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晚上顾沉舟靠在主卧的浴室门外,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旖旎的画面——蒸腾的水汽里,她瓷白的肌肤被热水染上淡淡的粉红,水珠顺着优美的肩颈线条滑落……他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觉得自己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顾沉舟!帮我拿下浴巾!我忘拿了!”苏晚晴清亮的声音隔着水汽传出来。
顾沉舟呼吸一滞,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去衣柜拿了那条柔软的白色浴巾,走到浴室门口。
门把手就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渴望,只是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晚晚,开门,浴巾。”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带着水汽、白皙纤细的手臂伸了出来,胡乱地摸索着。
顾沉舟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强忍着抓住那只手把人拽出来的冲动,把浴巾塞进她手里,声音低哑:“拿好。”
“谢谢!”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顾沉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他觉得自己真是栽得彻底。他想要她,想得发疯,想把她揉进骨血里,想把她藏起来,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顾沉舟一个人。可看着她为了梦想、为了学业拼命努力的样子,他又舍不得真的打断她。
算了。顾沉舟认命地想。只要她在身边,能看到她,能触碰到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这种“静静看着”的幸福,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被自家亲妈打破了。
第118章 猪和白菜的饭桌哲学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得又急又欢快,还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架势。
苏晚晴刚结束《金融街的白玫瑰》改编成电视剧的定向视频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去开门。
门一开,顾母那张笑得像朵花似的脸就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沉甸甸的保温桶。顾爸爸站在她身后,手里也拎着几个精致的食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晚晴啊!阿姨的宝贝!”顾母一看到苏晚晴,眼睛瞬间亮了三个度,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把手里的保温桶往顾沉舟手里一塞,张开双臂就把苏晚晴抱了个满怀,还用力拍了拍她的背,“你们两个要吓死我了,你们和好了怎么不和我们说,害我们这几个月都担心死了。”
苏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弄得有点懵,鼻尖瞬间涌上一股酸涩。
自从她和顾沉舟分手,已经快五个月没踏入对门顾家了。每次在电梯里遇到他们两个,两位老人虽然依旧热情地邀请她去吃饭,但那份小心翼翼和眼底的担忧,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一直有愧疚,觉得因为自己和顾沉舟的事情,让两位真心疼爱她的长辈伤心了。
而她却不知道,顾母顾父被顾沉舟下了禁止令,不允许他们询问苏晚晴分手这件事,害的得顾母在家经常对顾父抱怨:你的猪拱了我的白菜之类的话。
“阿姨……伯伯……”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哽咽,努力扬起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来给你们送饭啊!”顾母松开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眶也有些红,“我就说沉舟怎么突然回国,还总是玩消失,原来是躲到你这里来了……咳,要不是我今天在猫眼看到他进了你家的门,才知道你们和好了!这不,我和你顾伯伯下午立马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菜,熬了老火粥,你伯伯还研究了个新菜式,非要显摆显摆!”顾父在一旁憨厚地笑着点头。
顾沉舟看着自家老妈那副“失而复得”的激动模样,再看看苏晚晴微微泛红的眼眶和强撑的笑容,心里也软了几分,侧身让开:“爸妈,进来吧。”
顾母连忙指挥顾父:“老顾!快把菜都摆出来!让晚晴尝尝你的新菜!”
顾父乐呵呵地应着,动作麻利地在餐桌上铺开食盒。瞬间,不大的客厅餐桌就被各色佳肴摆满了:金黄油亮的蜜汁叉烧、粉嫩饱满的虾饺皇、翠绿清爽的白灼菜心、浓香四溢的黄豆炖猪蹄……色香味俱全,全是苏晚晴爱吃的。
顾沉舟看着这阵仗,嘴角抽了抽:“爸,妈,你们这是把满汉全席搬来了?我们几个人吃得完吗?”
“吃不完放着!晚晴明天热热吃!”顾母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又对着苏晚晴笑得无比慈祥,“晚晴啊,多吃点!你看你,都瘦脱相了!阿姨看着心疼!”
苏晚晴捧着碗,心里暖烘烘的,鼻尖也有点酸。她用力点头:“嗯!谢谢阿姨,谢谢顾伯伯!”
饭桌上,气氛温馨又热闹。
顾母化身“填鸭式”投喂机,苏晚晴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晚晴,尝尝这个叉烧!你顾伯伯的得意之作!”
“虾饺!阿姨包的,绝对真材实料!”
“猪蹄!补充胶原蛋白,女孩子吃了皮肤好!”
“菜心也吃点,荤素搭配!”
苏晚晴来者不拒,夹到碗里的都乖乖吃掉,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努力进食的小仓鼠。顾沉舟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得香,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时不时给她递张纸巾擦擦嘴角。
顾父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感慨万千,忍不住对着顾母小声嘀咕:“老婆子,你看,这多好!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你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在电梯里碰到晚晴那孩子,看她闷闷不乐、强颜欢笑的样子,我这心里头啊,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
顾母立刻深有同感地点头,声音也压低了些:“可不是嘛!都怪你!”
“怪我?”顾父眼睛一瞪,“这怎么能怪我?”
“怎么不怪你?”顾母理直气壮地小声反驳,“当初我就说,沉舟这头‘猪’去拱晚晴这棵‘白菜’,风险太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万一拱不好,白菜没了,猪也跑了,我干女儿飞了,儿媳妇也泡汤了,两头落空!你看!现在可不就应验了?差点两头空!心疼死我了!都怪你没拦着你家这头猪!”
顾父不干了:“嘿!老婆子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家这头猪’?那也是你家的猪!再说了,当初好的时候,你天天夸人家是颗好白菜,恨不得早点被自家猪拱走的?现在出问题了倒赖我?”
“我那是……那是高兴!”顾母有点理亏,但还是嘴硬,“而且晚晴多好啊!又乖又懂事,学习又好,笑起来甜得人心都化了!这么好的白菜,被拱了我也认了!可拱完了又闹分手,这不是糟蹋白菜嘛!我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
“噗……”
正在努力消灭“小山”的苏晚晴,隐约听到“猪”、“白菜”、“拱”之类的字眼,再联想到顾父顾母那压低声音、挤眉弄眼的样子,实在没忍住,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哎呀怎么了晚晴?呛着了?快喝口水!”顾母吓了一跳,赶紧递水。
顾沉舟立刻放下筷子,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语气无奈又宠溺:“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晚晴好不容易顺过气,脸憋得通红,一半是呛的,一半是羞的。她偷偷瞄了一眼顾父顾母,两位老人家立刻正襟危坐,一副“我们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无辜表情。
苏晚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当然知道顾父顾母把她当半个女儿看。这次分手,最难过的恐怕除了她和顾沉舟,就是这两位把她当“好白菜”一样珍视的长辈了。
看着顾母眼底那藏不住的心疼和小心翼翼,看着顾父努力活跃气氛的笨拙,苏晚晴心里那点残留的歉意彻底消散了。她放下筷子,对着顾母露出一个甜甜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阿姨,您明天有时间吗?”